再次顺着梯子进了方大夫的院子里，柳云舒推开东耳房的门，就见一脸警惕的婆婆变了脸色，眼里带着些许期待的光。
几日过去了，婆婆的房间并无什么变化。
依旧破旧发黄发臭，婆婆也还是老样子。
“嗬嗬嗬……”
她用力抓着床头，朝着柳云舒伸出了手。
柳云舒连忙上前扶住她：“婆婆，你还好吗？”
老婆婆点了点头，顾不上别的，满脸期待地看着柳云舒。
柳云舒也没有多说什么，拿出了自制的药丸：“这丸子是我自己做的，您看看可能用？”
老婆婆颤抖着手接过纸包，塞了一颗药到嘴里。
随后猛地点了点头。
能用！
老婆婆抓住柳云舒的手，眼里都是热泪，落在了她的手上。
整个人激动地忍不住颤抖起来：“嗬嗬……啊……啊……”
她拍了拍自己的腿，又拍了拍柳云舒的手，情绪有些失控地哭了起来。
见状，柳云舒暗自松了口气。
她对医术只不过是一知半解，要是这丸子不能用，她还得重新熬药。
柳云舒已经知道了夫人和方大夫的事，老婆婆所谓的秘密应该就是这个。
大概是怕柳云舒不救，她才没完全说了出来。
毕竟这么多年，恐怕不止一个人发现了异常，但却只有柳云舒闯进了这间屋子。
等老婆婆情绪稳定了些，柳云舒才说道：“婆婆，那日你说要同我说一个夫人的秘密，可是她和方大夫私通的事？”
老婆婆瞳孔猛缩，一脸震惊地看向柳云舒。
愣了几秒，才比划起来：“嗬嗬……”
“我已经知晓了。”柳云舒看懂了她的比划，说道：“前几日他们二人在府里私会时，被人撞见了。”
老婆婆显然受到了惊吓，她比划着问柳云舒有没有带笔墨来。
柳云舒将她扶了起来，抱着坐到了桌子边。
老婆婆长年卧床不起，浑身上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柳云舒很轻松就抱了起来。
柳云舒替她磨了墨，她拿起笔就写道：【是你亲眼看见的吗？可有被贺佳发现踪迹？】
“并不是我，是府里的二小姐梁子叶，不知你可知道此人？”
【可是白姨娘的女儿？】
柳云舒点了点头：“正是。她应当是被发现了踪迹，前几日我见方大夫给她开的退烧药里加了马钱子。”
【让她快些嫁出去。贺佳小肚鸡肠，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连婆婆有些激动，柳云舒只好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二小姐是个聪慧之人，她已经想到法子了，马上就会出府，到庄子上去生活。”
老婆婆放下心来：【你也小心，别让人看出端倪来。】
“婆婆放心，我心中有数。”
老婆婆放下心来，这丫鬟敢独自一人翻墙进院子里，还敢在方彦昌的眼皮子底下给她送药。
想必是个有见识有想法的人。
【你救了我，我却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
柳云舒摇了摇头，说道：“我们都是被侯府祸害的可怜人罢了，婆婆不必与我说这些见外的话。只是眼下时机还未成熟，婆婆你且再等我一些时日，我定然将你救出去。”
老婆婆点了点头，写道：【万事小心为上。】
老婆婆的遭遇让柳云舒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
她也是这样，浑身是伤，一个人躺在破败的屋子里等待着死亡。
高热和疼痛让她一次又一次陷入幻觉，一次次看见母亲来接她的样子。
她无比希望自己就这样死了算了，但她的命实在是太硬了。
烧成那样了还是没死。
脸上、身上的疤都化脓了，她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那些伤口反反复复地结痂开裂，痛得她整宿整宿睡不着，昏昏沉沉地像是被人用刀反复划开伤口。
那样的暗无天日的日子，柳云舒想到就忍不住颤抖。
婆婆和她极其相似，被困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她想救下婆婆。
就当是救下上辈子那些昏暗的日子里绝望无比的自己。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柳云舒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除了消炎解毒的药丸子，她还留下了两瓶药，是托人去外面的铺子里买的。
都是些温补的药。
婆婆说她有办法保住自己的命，让柳云舒来的不必太勤。
因为她死了，方大夫他也会跟着死。
所以他到底没敢真的下狠手弄死老婆婆。
之前小春每日送的饭，就是方大夫特意给婆婆准备的。
方大夫还时不时还会准备些伤药，避免婆婆因为腿伤出现意外。
两人约定好，柳云舒半个月来一次就行。
婆婆她懂医，便斟酌着给自己开了副方子，让柳云舒下次来的时候，按这个房子开药就行。
吃上几个月，想必她的腿伤便能恢复五六分。
柳云舒没想到婆婆的医术竟然如此高超。
看着奋笔疾书的婆婆，柳云舒试探地问道：“婆婆，你可知晓什么方子，能让人生病的？”
【你用来做什么？】
柳云舒连忙解释道：“我被人给盯上了，熬药这些都不方便，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能让她病上一段时日？”
老婆婆点头表示了解，刷刷刷写下一张方子交给她。
【这药吃下去会让人出现身体亏空的症状，站着坐着都会头晕，只能躺在床上。虽说普通大夫看不出来，但我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出问题。你小心些。】
柳云舒接过方子，装进了怀里：“好。婆婆你保重，我先走了。”
柳云舒小心翼翼地将婆婆送回床上，又消灭了自己来过的证据，回了回春堂。
她夹在门口的头发丝还在原地，离开的这段时间并没有人来过。
柳云舒溜进药房，按照方子抓了副药。
药房里的药材都是学徒和她这个丫鬟打扫、归置，只要仔细些，就不会被发现少了些许的药材。
钱婆子虽说没什么大用，但柳云舒不得不防。
萧熙瑶是因为这几日府中事情耽搁了，要是她突然想起来自己，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钱婆子必须死。
回春堂里因为清贫，没什么人愿意来，只有一个被打发过来的钱婆子勉强算管事。
小春等年纪到了，就会跟着方大夫学医，并不会参与到回春堂的庶务里来。
柳云舒想要做这个管事。
有了管事的身份，她就能想办法出府去。
不用再被限制在回春堂里，方便她后面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