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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发表时间: 2025-06-11 19:48:17

我死在了那场大火里,烧得面目全非。

而我的丈夫季沉,国内小有名气的青年建筑师,却以为我只是又一次在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他甚至没有亲自来认领我的尸体,是我最好的朋友唐瑶,哭着签下了死亡确认书。

1 纪念日的火

火灾发生的那天,是我们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我精心准备了一桌他爱吃的菜,等他回家。

可我等来的,却是他带着一身酒气和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在凌晨三点踏入家门。

那个女人是他的师妹林薇,也是他工作室里最得力的助手。

我们又吵架了。

原因和他所有晚归的夜晚一样,他说是在陪客户,是在忙项目,而我知道,他只是在陪林薇。

我质问他,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他扯了扯领带,脸上满是不耐烦:“苏晚,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我和薇薇只是同事关系,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有意思吗?”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指着桌上冷掉的饭菜,声音都在发抖。

“手机静音了,没听到。”他敷衍地回答,径直走向书房,“我还有个方案要改,你自己早点睡。”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涌了上来。

我冲过去,把他书桌上堆积如山的设计稿全都扫到了地上。

“季沉,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终于被我激怒,回头狠狠地瞪着我,眼神冰冷得像刀子:“你又发什么疯?苏晚,我给你的自由和体面还不够多吗?”

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

我转身冲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苏晚,你有本事就别回来!”他在我身后吼道。

没想到,一语成谶。

我冷静下来后,想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选择了回家。

可我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我们家在七楼,火舌从窗户里疯狂地窜出来,染红了半边夜空。

我疯了一样想往里冲,找到了那个曾被我视为最重要之物。

后来,我因为吸入过多浓烟,加上情绪激动,昏倒在了房间。

再醒来时,我就成了飘在半空的一缕孤魂。

我看着季沉从外面赶回来,看着他面对着烧成废墟的家,脸上没有一丝悲伤,只有压抑的怒火。

他以为是我放的火,然后畏罪潜逃了。

唐瑶来处理我的后事,她把我的骨灰盒带走,或许是恨极了他,她没有告诉季沉我死亡的真相。

而我,因为某种执念,灵魂被困在了季沉身边。

我看着他没有为我流一滴泪,没有找过我一次。

火灾后的第三天,他就搬进了公司附近的高级公寓,林薇帮他打理着一切,无微不至。

有时候,林薇会故作担忧地问起我:“季哥,晚晚姐还是没消息吗?她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有危险?”

“别管她,”季沉的语气里满是厌烦,“她就是被我惯坏了,等她在外面吃够了苦头,自然就回来了。”

五年的感情,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被惯坏了”的无理取闹。

或许,我从来就不该走进他的世界。

没有我,他的生活依旧光鲜亮丽。

我只是他完美人生中,一个不和谐的、可以随时被抹去的污点。

我以为,我的存在与否,对他来说真的毫无区别。

直到那天,一个国际建筑设计大赛发布了新的主题。

他忽然想起了一份被他遗忘多年的设计初稿。

那份初稿,是他大学时的心血,也是他梦想的起点。

因为年代久远,纸张脆弱,一直被我用特制的画筒小心翼翼地收藏着。

他翻遍了新公寓,找不到。

于是,他给我拨了那个被他拉黑了近半年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通。

“苏晚,你闹够了没有?”他的声音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不耐,“玩失踪很有趣吗?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多幼稚吗?!”

“我那份《筑梦》的初稿,你给我藏到哪里去了?”

“你是不是又把它毁了?就因为我上次说了林薇几句好话?你的嫉妒心能不能别这么龌龊!”

电话那头,是唐瑶冰冷的声音:“恭喜你啊季沉,苏晚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嫉妒你的林薇了。”

2 唐瑶的真相

电话是我最好的朋友唐瑶接的。

我死后,我的手机就一直在她那里。

那边沉默了许久,大概是被唐瑶的话噎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让你接的电话?苏晚呢?”季沉的语气更加不善。

“死了。”唐瑶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说,苏晚死了。”

唐瑶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判,“被你逼死的,就在那场大火里,烧得一干二净。恭喜你季沉,你自由了,再也没有人会妨碍你和你的好师妹了。”

季沉似乎这才确认了接电话的人是唐瑶。

我看到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被嘲讽所取代:“她又在玩什么把戏?苦肉计?唐瑶,你告诉她,让她别再用这种可笑的手段来博取同情,我没时间陪她演戏!”

“她死了,我说苏晚死了!”唐瑶终于崩溃了,她对着电话那头嘶吼,“她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因为你这种人,根本没有心!”

“够了!我不想跟你废话!”季沉的耐心彻底告罄,“我和苏晚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你让她接电话!”

唐瑶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看到季沉的额角青筋暴起。

这些年,他在我面前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们之间所有的矛盾,最终都以我的退让和道歉告终。

他压抑着怒火,又拨了过去,这一次,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

“你告诉苏晚,别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那份《筑梦》的初稿对我很重要,让她立刻告诉我放在哪了。”

“我不知道。”唐瑶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让你去问苏晚……”

“季沉,你怎么不去死呢?”唐瑶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知道我们之间的一切,知道我为了季沉付出了多少。

所以此刻,季沉的每一个字,对她而言都是凌迟。

“你!”

“到头来,你只惦记你那份破设计稿。在你心里,一份稿子比苏晚的命还重要,对吗?”唐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在为我鸣不平。

季沉还想说什么。

唐瑶却先一步吼道:“苏晚真的死了,信不信由你!我不会再接你电话,你别来脏了她轮回的路!”

3 冷漠的转身

季沉再一次被挂断了电话。

他的脸上,我只看到了被冒犯的愤怒。

对于我“死了”这个消息,他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担忧。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应该还是那份设计稿的下落。

对他来说,他的事业和梦想,远比我的生命重要。

我现在都记得,我倒在火场外,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眼前闪过的还是他决绝的背影。

真是可悲又可笑。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爱了他那么多年,究竟图的是什么。

不过也好。

或许是人死之后,心也就跟着死了。又或许,是对季沉彻底绝望了。

无论他现在表现得多么冷酷无情,我都感觉不到一丝心痛了。

我只是静静地飘在半空中,像一个局外人,冷漠地看着他。

看着他的怒火渐渐平息,然后整个人陷入一种呆滞的状态,他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我不好奇他在想什么,因为我对他,再无任何期待。

他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林薇打来的。

他们约好了今晚要一起吃饭,庆祝林薇的一个方案拿了奖。

季沉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紧绷的脸部线条明显柔和了下来,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也跟着笑了。

看吧,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薇薇。”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这半年来,我听过太多次他用这种语气和林薇说话。

我快要忘了,他曾经对我是何等的冷漠与不耐。

“季哥,你忙完了吗?我在餐厅订好位置了,就等你哦。”林薇的声音娇俏动人。

“马上过来,等我十五分钟。”

“那你路上开车小心点。”林薇的叮嘱甜得发腻。

“好。”

季沉挂断电话,转身走向衣帽间。

他拉开衣柜,在里面翻找着衣服。

找了半天,似乎没有找到想穿的那一件。他走出房间,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张姨,我那件深灰色衬衫呢?”

新公寓的保姆张姨闻声赶来:“先生,您的衬衫我都分类熨烫好挂起来了,您说的是哪一件?”

季沉不耐烦地比划着:“就是领口有细条纹的那件,我上周参加酒会穿过的。”

张姨有些茫然。

她走进衣帽间,帮季沉找了一圈,“先生,是这件吗?”

“不是。”季沉的语气很冲,“我已经找过了,这里没有。”

其实那件衬衫就挂在衣柜的最里面,只是被几件西装外套挡住了。

他向来没什么耐心,找东西从来都是扫一眼就作罢。

他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他认为不重要的事情上。

就像他对我一样。

“那我就不清楚了。”

“你是我请来的保姆,连我的衣服放在哪都找不到?”季沉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今天的脾气,比平时暴躁了许多。

就这么急着去见林薇吗?

张姨被他训得有些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道: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您的衣物都是太太亲自打理的。她说您对穿着很讲究,怕我们下人弄不好。要不……您打个电话问问太太?”

4 短信的沉默

“问她?问她做什么!”季沉想也不想就回绝了,语气里满是戾气,“她最好有那个本事,一辈子都别回来。”

呵。

原来在他心里,我所谓的“死”,不过是我用来威胁他的又一个手段。

他根本不信。

他笃定我还在用这种拙劣的把戏,等着他低头去哄我。

季沉烦躁地随便抓了件衬衫套上,拿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他开车去餐厅接了林薇。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气氛正好。

林薇举起酒杯:“季哥,祝贺我吧,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指导。”

“是你自己有天分,也够努力。”季沉和她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我死不死,对他的人生,确实构不成任何影响。

林薇喝了点酒,脸颊微红,眼神迷离地看着季沉:“季哥,你今天好像有心事,怎么了?走得那么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季沉摇晃着杯中的红酒,没有说话。

“是因为晚晚姐吗?”林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还没回来?”

“别提她。”季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林薇愣住了。

这半年来,季沉从未对她用过这样的语气。

“对不起,季哥,”林薇立刻垂下眼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你……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没有。”季沉敷衍了一句,“吃饭吧,菜快凉了。”

他拿起刀叉,机械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却一口也吃不下去。

林薇见状,体贴地把自己盘子里切好的牛排换了过去:“你尝尝我的,七分熟,你应该会喜欢。”

季沉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盘子里大小均匀的牛排,眼神有些恍惚。

以前,每次吃西餐,都是我帮他把牛排切好。因为他总嫌麻烦,而我,乐在其中。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推开了林薇递过来的盘子。

“我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可是……”

“我忽然想起来,公司还有点急事要处理。”季沉扔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我看到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她握紧了拳头,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季沉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

季沉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

他靠在椅背上,烦躁地扯开领带,然后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许久,他拿出手机,又找到了唐瑶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让苏晚别闹了,回来吧。”

5 废墟的回响

短信发出去,石沉大海。

季沉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任何回复。

他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回那个冰冷的公寓,而是鬼使神差地,把车开向了我们曾经的家。

那个被大火烧毁的家。

小区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我们那栋楼的外墙,还残留着被烟火熏黑的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把车停在楼下,没有上去。

只是摇下车窗,点燃了一根烟,静静地看着七楼那个黑漆漆的窗口。

火灾之后,这里就被封锁了。

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我飘在他身边,看着他被烟雾笼罩的侧脸,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是在后悔吗?

还是在气我,毁掉了他亲手设计的家?

一根烟燃尽,他掐灭烟头,发动了车子。

我以为他要走了。

他却调转车头,开向了另一个方向——唐瑶家的方向。

他大概是觉得,我“离家出走”后,会住在唐瑶那里。

车子在唐瑶家楼下停稳。

他坐在车里,迟迟没有下车,只是盯着楼上的某个窗口。

过了很久,他才拿起手机,再一次拨通了唐瑶的电话。

“我在你家楼下。”他开门见山。

“你来干什么?”唐瑶的声音充满了警惕和厌恶。

“我找苏晚。”

“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她死了!你听不懂人话吗?!”唐瑶在电话里咆哮。

“唐瑶,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季沉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你让苏晚下来,或者,我上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季沉说着,就要推门下车。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钟,唐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绝:

“季沉,你非要自取其辱是吗?好,你上来,我让你看样东西。”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季沉的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冷笑。

他果然认为,这一切都只是我和唐瑶联手导演的一出戏。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推门下车,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了单元门。

我跟在他身后,忽然有些期待。

6 唐瑶的质问

唐瑶家的门开着一条缝,似乎是特意为他留的。

季沉推门而入。

客厅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只有电视屏幕发着幽幽的光。

唐瑶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盒子。

“苏晚呢?”季沉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我的身影,语气不善地问道。

唐瑶没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坐。”

季沉皱了皱眉,但还是走了过去,在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沉,”唐瑶缓缓抬起头,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又红又肿,“你真的爱过苏晚吗?”

季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跟你有关系吗?”

“你回答我。”唐瑶固执地看着他。

“我娶了她,给了她季太太的身份,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你觉得呢?”

他反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施舍般的高傲。

“所以,这些就是你所谓的爱?”唐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知不知道,苏晚怀孕了?”

季沉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唐瑶。

“你说什么?”

“我说,苏晚怀孕了,在你骂她发疯,让她滚出家门的那天晚上,她刚从医院拿到孕检单。”

唐瑶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季沉的心上。

“她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才准备了那顿饭,等了你一整晚。”

“可她等来了什么?等来了你的冷漠,你的指责,和你身上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味道。”

“不可能……”季沉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她没跟我说。”

“她怎么说?她有机会说吗?”唐瑶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你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不耐烦,你让她怎么开口!”

季沉沉默了。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握的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那些用钱堆砌起来的所谓‘体面’,”唐瑶的声音哽咽了,“她想要的,只是你的陪伴,你的关心,哪怕只是一句温柔的话。”

“可你给了她什么?你除了伤害,什么都没给过她!”

唐瑶说着,将怀里一直抱着的那个盒子,推到了季沉的面前。

“你不是要找苏晚吗?”

“她在这里。”

7 骨灰的真相

那是一个深棕色的木盒。

款式很简洁,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季沉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仿佛要把它看穿。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不傻,他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你打开看看。”唐瑶的声音冰冷而残忍。

季沉的手伸了出去,却在触碰到盒子的前一秒,又猛地缩了回来。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才停了下来。

“不……这不是真的……”他不停地摇头,脸上血色尽失,“你们在骗我……这都是假的!”

“季沉,你看看我,”唐瑶站了起来,一步步向他逼近,“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吗?!”

“那场火灾的新闻,你没看吗?死者,苏晚,女,二十七岁。这些,都是白纸黑字写着的!”

“你为什么不去看新闻?为什么不去认领她的尸体?哦,我忘了,你太忙了,忙着陪你的好师妹,忙着开始你的新生活,哪里还顾得上去管苏晚的死活!”

唐瑶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精准地刺进季沉最脆弱的地方。

他捂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不是的……我以为……我以为她只是生气走了……”

“你以为?”唐瑶冷笑,“你凭什么以为?就凭她爱你,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她都应该无条件地原谅你,等你回头吗?”

“季沉,你太自私了。”

“你亲手把她推开了,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你以为?”

唐瑶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身回到了沙发旁。

她从茶几下拿出了一样东西,扔到了季沉的脚边。

那是一个被烧得焦黑的画筒。

“你不是要找你的设计稿吗?苏晚到死都护着它。”

“火灾那天,她发现着火后,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逃生,而是冲回去抢救你的这些宝贝。

消防员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倒在书房门口,怀里紧紧抱着这个画筒。”

“她用命保住了你的梦想,季沉,你满意了吗?”

8 最后的嘶吼

季沉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脚边那个面目全非的画筒。

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它。

指尖传来的,是粗糙、冰冷的触感,还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糊味。

那味道,仿佛瞬间将他拉回了火灾现场。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苏晚……”

他终于,第一次,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喊出了我的名字。

可是,太晚了。

我再也听不见了。

唐瑶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脸上没有一丝动容,眼底只有化不开的恨意。

“别在这里假惺惺的,”她冷冷地说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苏晚已经死了,她看不到了!”

我看得到。

但我没有任何感觉。

我只觉得,他现在的忏悔,廉价又可笑。

季沉没有理会唐瑶的讽刺。

他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骨灰盒,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

“晚晚……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泪决堤而下,混合着尘埃,在他英俊的脸上划出狼狈的痕迹。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哭。

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可笑的是,我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我的灵魂,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或许,当爱消失殆尽,剩下的,便只有漠然。

“季沉,你把她还给我。”唐瑶走上前,想要从他怀里抢回我的骨灰盒。

“不,她是我的,她是我的妻子!”季沉死死地抱着,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妻子?”唐瑶被他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你还知道她是你的妻子?你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跑去跟别的女人彻夜不归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她是你的妻子?”

“她怀着你的孩子,等你回家,你却对她恶语相向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她是你的妻子?!”

“她死了,你连她的葬礼都不来参加,你怎么好意思说她是你的妻子?!”

唐瑶崩溃地捶打着他,而他却一动不动,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他就那样抱着我的骨灰盒,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尊绝望的雕塑。

直到唐瑶打累了,哭累了,屋子里才重新恢复了死寂。

“滚。”

唐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这个字。

“你抱着她,滚出我的家。”

9 墓碑前的誓言

季沉真的抱着我的骨灰盒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唐瑶家的小区,像一个游魂。

他没有开车,就那么抱着盒子,漫无目的地走在深夜的街头。

路上的行人纷纷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怀里的那个盒子。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高大,却又无比萧索。

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回了我们那个被烧毁的家楼下。

他抬起头,望着七楼那个黑洞洞的窗口,站了很久。

然后,他绕过警戒线,走进了那栋被废弃的楼。

楼道里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

他一步步地往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他站在了家门口。

门已经被烧得变形,上面贴着封条。

他伸出手,轻轻一推,那扇脆弱的门就应声而开,发出了“吱呀”的刺耳声响。

屋内的景象,比他想象中还要惨烈。

所有的一切,都被大火吞噬,只剩下漆黑的残骸和遍地的灰烬。

那里曾经是我们精心布置的家,墙上挂着我的画,沙发上放着他喜欢的靠枕。

书架上摆满了他专业的书籍,还有……我们相拥的合照。

如今,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他抱着骨灰盒,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怕惊扰了什么一样,缓缓地走在覆盖着一层厚厚灰烬的地板上。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他走到了厨房门口。

那里,曾经是我待得最多的地方。我变着法地给他研究新菜式,只为他回家时能吃上一口热饭。

他或许忘了,他有胃病,是我花了三年的时间,用一碗碗温热的粥,才把他的胃慢慢养好的。

他蹲下身,用手在灰烬里刨着。

他的指尖很快就变得漆黑,可他毫不在意。

终于,他刨出了一个烧得变形的陶瓷碗,碗的边缘,还有我亲手画上去的一对小兔子。

那是他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一个廉价的DIY陶瓷碗。

我却宝贝了很多年。

他看着那个碗,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泄露出来,在死寂的废墟里,显得无比凄厉。

他走进了我们的卧室。

那张我们睡了五年的床,只剩下一副焦黑的弹簧骨架。

床头柜的位置,他停了下来。

他记得,那里总是放着一杯温水,是我为他准备的,怕他半夜口渴。

而他,却常常因为和林薇打电话,而忘记喝上一口。

他跪了下来,用手拂开地上的灰烬,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毫无波澜。

他现在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迟来的、毫无价值的自我感动。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从灰烬底下,摸出了一张幸免于难的纸片,那是一张B超单的一角。

上面,隐约还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孕囊形状。

“轰”的一声。

我感觉他脑子里的某根弦,彻底断了。

他死死地攥着那张小小的纸片,像是攥着一个滚烫的烙铁,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了野兽般痛苦的嘶吼。

“啊——!”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在这样死寂的环境里,那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是林薇打来的。

他没有理会,任由手机在地上震动,嘶吼。

手机铃声停了,几秒后,又固执地响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

终于,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慢慢地停止了嘶吼。

他伸出手,拿起手机,划开了接听键。

“季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现在在哪里?”

林薇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含的委屈。

“有事?”

季沉的声音,沙哑,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电话那头的林薇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他会是这种态度。

“我……我只是担心你,你晚饭也没怎么吃,胃会不会不舒服?我给你炖了汤,要不要我送过去?”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

“季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季沉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缓缓地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足以将人凌迟的残忍。

“林薇,”他说,“我太太死了。”

10 林薇的忏悔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林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季哥……你,你别吓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

季沉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她死了,就在那场大火里,烧成了灰。”

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骨灰盒,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所以,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林薇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对不起,季哥,我不知道……我……”

“你不需要道歉,”季沉打断了她,“你没有错。”

“错的是我。”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整个世界,终于彻底清净了。

他在废墟里坐了一整夜,怀里紧紧抱着我的骨灰盒,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天亮的时候,他才缓缓地站起身。

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他抱着我,离开了这个见证了我们所有爱恨的家。

他去了墓地。

他给我买了一块墓地,就在他父母的旁边。他说,他父母走得早,让我下去陪陪他们,不要孤单。

真是可笑。

我活着的时候,他从未带我去拜祭过他的父母。

如今我死了,他倒想起了要尽孝道。

他亲手将我的骨灰盒放进墓穴,然后一铲一铲地,亲手为我填土。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怕弄疼我。

当最后一捧土覆盖在墓碑之上时,他“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就那么跪着,从清晨,到日暮。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透着无尽的孤寂。

我飘在半空中,冷漠地看着他。

我以为,他会一直跪到天荒地老。

但他的手机,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是他的助理打来的。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

“季总,林薇小姐在公司闹,说要见您,我们拦不住……”助理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

季沉沉默了几秒。

“让她等着。”

说完,他挂了电话,对着我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晚晚,等我。”

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墓地。

11 季沉的崩溃

季沉回到了公司。

他的出现,让整个设计部都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惊恐又好奇的眼神看着他,看着他满身的尘土和狼狈,还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空洞的眼睛。

林薇一看到他,立刻哭着冲了上来。

“季哥,你终于肯见我了!电话里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晚晚姐她……”

“出去。”

季沉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林薇的脚步僵在了原地,脸上满是错愕和难堪。

“季哥……”

“我说,出去。”季沉转过头,眼神冷得像冰,“从我的公司,滚出去。”

林薇彻底愣住了。

周围的同事们,也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谁都知道,林薇是季沉最器重、最偏爱的下属,几乎是公司的半个女主人。

可现在,他却让她滚。

“为什么?”林薇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就因为她死了吗?季沉,你清醒一点!她死了,你也不能把气撒在我身上!”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死?”季沉一步步逼近她,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如果不是为了去给你过生日,我会跟她吵架吗?”

“如果不是我们吵架,她会负气离家吗?”

“如果她没有离家,会发生那场火灾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嘶吼。

林薇被他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

“不……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要去的,不是我逼你的……”

“是吗?”季沉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对,你没有逼我,是我自己犯贱。”

“是我,亲手把她推向了深渊。”

他闭上眼,痛苦地捂住了脸。

“所以,林薇,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们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他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季沉,你不能这么对她!”

一个男同事忽然站了出来,是林薇的追求者之一,“薇薇这些年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你现在说这种话,不觉得太伤人了吗?!”

“伤人?”

季沉缓缓放下手,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我伤人?”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步步走到那个男同事面前。

“你知道我太太为我付出了什么吗?”

“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她陪着我。我创业最难的时候,是她把她父母的死亡赔偿金都给了我。”

“她为了给我养胃,戒掉了自己最爱的辣。她为了让我晚上睡个好觉,自己熬夜画图改方案。”

“她把她的一切都给了我,可我给了她什么?”

“我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冷落、争吵和伤害。”

“我甚至,在她死后,还在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去质问她,侮辱她。”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人。”

12 季沉的赎罪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季沉这番话震住了。

他们眼中的季沉,永远是冷静自持、高高在上的。

他们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如此卑微的一面。

林薇更是呆若木鸡。

她大概从来不知道,我和季沉之间,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她一直以为,我只是一个靠着婚姻攀上高枝的普通女人,根本配不上光芒万丈的季沉。

“季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喃喃地说道,试图解释。

“你当然不知道。”

季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宠溺,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厌恶。

“因为我从来没告诉过你。”

“我把她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却把你的举手之劳,当成了天大的恩情。”

他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你带着你的恩情,滚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薇被他最后那句话,彻底击垮了。

她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而那些曾经围在她身边,对她献殷勤的男同事们,此刻却都像躲避瘟疫一样,离她远远的。

墙倒众人推。

真是人性最真实的写照。

我飘在季沉办公室的门外,看着这一场闹剧,心里竟生出几分可笑。

季沉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三天三夜。

他不吃不喝,也不见任何人。

助理和公司的股东们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去敲门。

第四天早上,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

季沉走了出来。

他刮了胡子,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西装,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

除了那依旧深陷的眼窝和苍白的脸色,他又变回了那个衣冠楚楚、精英模样的季总。

仿佛前几天的崩溃和失态,都只是一场幻觉。

他召集了公司所有高层,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会议上,他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他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股份,全部无偿转让给公司的几位元老。

第二,他将辞去公司的一切职务,从此退出建筑设计界。

这个决定,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季总,您不能这样!公司是您的心血啊!”

“是啊,季总,您还这么年轻,怎么能说退出就退出呢?”

面对众人的劝阻,季沉只是平静地摆了摆手。

“我累了。”

他说,“这座用她的血肉筑起来的大厦,我没资格再待下去了。”

“从今以后,季沉这个名字,将不复存在。”

他的语气,淡然,却又透着一股无法挽回的决绝。

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要亲手毁掉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来为我赎罪。

可是,季沉,你毁掉了自己,就能换回我吗?

就能换回我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吗?

13 火车的告别

季沉真的从所有人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卖掉了公司,卖掉了车子,卖掉了所有能证明他曾经辉煌过的东西。

他只留下了一张银行卡,里面的钱,他全部匿名捐给了山区需要帮助的孩子们。

做完这一切后,他背上了一个简单的行囊,离开了这座他生活了三十年的城市。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我的灵魂被束缚在他身边,只能跟着他一起,踏上了一段未知的旅程。

他坐上了去往南方的绿皮火车。

车厢里拥挤又嘈杂,空气中混合着泡面、汗水和各种奇怪的味道。

这与他过去的生活,格格不入。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是那个被烧得焦黑的画筒。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画筒,从里面抽出一卷同样被熏得发黄的图纸。

正是那份他视若珍宝的《筑梦》初稿。

他将图纸缓缓展开,指尖轻轻地抚过上面每一条线条。

他的目光,专注而温柔,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设计稿。

这是我们相识的开始。

那时候,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建筑系高材生,而我,是美术系一个不起眼的学生。

我们在一次联合画展上相遇。

我被他这幅《筑梦》所吸引,站在画前看了很久。

他走过来,问我:“你喜欢?”

我点点头:“你的梦想,很宏大。”

他笑了,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说:“我的梦想,是画出世界上最温暖的房子。”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他的梦想,成了我的梦想。

我陪着他,从一无所有,到功成名就。

我以为,我们会一起住进他亲手设计的,世界上最温暖的房子里。

可最后,他给了我一座华丽的牢笼。

而我,则死在了那场冰冷的火灾里。

季沉看着那份设计稿,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泛黄的图纸上,迅速地晕开,像一朵残破的花。

“晚晚,”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我们的梦,碎了。”

火车一路向南。

他没有目的地,走到哪里,算哪里。

他去了一些偏远的小镇,看不同的风景,遇不同的人。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季总,他剃了平头,穿着最朴素的衣服,沉默寡言,像一个苦行僧。

他每天都会去我的墓碑前,陪我坐一会儿。

哦,不是真的墓碑。

他用一块石头,在每个他停留过的地方,为我立了一个衣冠冢。

他会对着那块石头,说很多话。

说他今天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说他很想我。

他说,晚晚,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的忏悔,再深情,也无法在我心里激起一丝涟漪。

我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是没有办法回应生者的爱与悔恨的。

我们就这样,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三年后,他来到了一个靠海的小渔村。

他似乎很喜欢这里,便租了一间小屋,住了下来。

他每天跟着渔民们一起出海,打鱼,晒网。

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手上也布满了老茧。

他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渔夫,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拿出那个画筒,拿出我的照片,一看就是一整夜。

我以为,他会就这样,了此残生。

直到那天,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是林薇。

她竟然找到了这里。

14 林薇的归来

林薇变了很多。

她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光鲜亮丽、骄傲得像只孔雀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连衣裙,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眼神里充满了沧桑。

她看到季沉的那一刻,眼泪就下来了。

“季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季沉正在修补渔网,听到声音,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然后又继续手上的活,仿佛没有看到她一样。

他的冷漠,让林薇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季哥,”她不死心地走上前,“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晚晚姐。这三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时时刻刻都在后悔。”

“我离开公司后,找了很多工作,但都做不长。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笑话。”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行吗?”

她说着,就想去拉季沉的手。

季沉却猛地站了起来,躲开了她的触碰。

他看着她,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我跟你,没什么好开始的。”

“季沉,”林薇被他眼中的冰冷刺痛了,声音也尖锐了起来,“你一定要这样吗?苏晚已经死了三年了!你为了一个死人,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以为她看到了会开心吗?!”

“她会不会开心,跟你没关系。”季沉的声音平静无波,“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不走!”林薇的情绪彻底失控了,“季沉,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爱了你十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难道就比不上一个已经死了的苏晚吗?!”

“你为我做了什么?”季沉忽然笑了,那笑容,充满了讽刺。

“你是指,在我最忙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打翻我给客户准备的咖啡?”

“还是指,在我太太给我送饭来的时候,故意把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说得十万火急,让她在外面等几个小时?”

“又或者,是指你一次又一次地,用各种暧昧不清的言语和照片,去刺激一个深爱着丈夫的女人?”

季沉每说一句,林薇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她已经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以前是不知道,”季沉的眼神变得幽深而痛苦,“因为我瞎了眼,也瞎了心。”

“我把你的那些小动作,当成了天真烂漫。把她的隐忍和痛苦,当成了无理取闹。”

“直到她死了,我才从她的日记里,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唐瑶后来把我的日记本给了季沉。

那里面,记录了我所有的爱,所有的委屈,和所有的绝望。

“林薇,”季沉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你,和我一起,杀死了她。”

“所以,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我的原谅。”

“滚。”

这是季沉对她说的,最后一个字。

林薇彻底崩溃了。

她哭喊着,咒骂着,最后被闻讯赶来的村民们,强行拖走了。

渔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季沉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了。

林薇的出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伤口,让那些血淋淋的记忆,重新变得清晰。

那天晚上,他没有出海。

他一个人坐在海边,喝了很多酒。

他对着大海,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

“晚晚……晚晚……”

他哭得像个孩子,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思念。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骂我,打我,怎么对我都可以……求求你,回来吧……”

我飘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痛苦的模样。

我的灵魂,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轻微的波动。

不是心痛,也不是快意。

而是一种,很复杂的,类似于悲悯的情绪。

可怜他吗?

或许吧。

15 轮回的终结

那晚之后,季沉病倒了。

高烧不退,整日整夜地说着胡话。

他总是在睡梦中喊着我的名字,有时候是哭,有时候是笑。

村里善良的渔民们轮流照顾他,给他请了医生,熬了草药。

但他的病,却丝毫没有好转。

医生说,他是心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

可他的心药,已经化成了灰,撒进了冰冷的土里。

我看着他一天天地消瘦下去,脸颊凹陷,眼神涣散,生命的气息,在他身上一点点地流逝。

我知道,他快要死了。

他的阳寿,本不该这么短。

是他自己,放弃了活下去的欲望。

在他弥留之际,他从枕头下,摸出了那个画筒。

他的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把画筒打开。

他抽出那份《筑梦》的设计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它展开,盖在了自己的胸口。

“晚晚……”

他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一抹释然的微笑。

“我来……找你了……”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

呼吸,也渐渐停止。

我看着他的灵魂,从他的身体里,慢慢地飘了出来。

他变成了和我一样的,透明的魂体。

他看到了我。

他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晚晚!”

他朝我扑了过来,想要拥抱我。

我没有躲。

任由他,穿过了我的身体。

他扑了个空,愣在了原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双手,又看了看我,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晚--”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身体,就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拉扯着我的灵魂。

我知道,我的执念,终于要散了。

我要去轮回了。

“不!晚晚!别走!”

季沉惊恐地大喊着,疯了一样地想要抓住我。

可他一次又一次地,从我身体里穿过。

他什么也抓不住。

眼看着我的身影越来越淡,他绝望地跪倒在地,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不要离开我……求你……”

我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我死后,唯一的微笑。

再见了,季沉。

这一世的爱恨纠葛,到此为止。

下一世,愿我们,再也不要相见。

我的意识,在瞬间陷入了黑暗。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耳边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

番外篇。

我死了。

死在了那个偏远的小渔村里。

死的时候,我怀里抱着我和晚晚最初的梦想。

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找到她了。

我确实看到了她。

她就飘在我的床边,静静地看着我。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安静,美好。

我欣喜若狂,朝她奔去,却只拥抱了一团空气。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的面前,一点点地消散。

像一缕青烟,被风吹散,无影无踪。

我疯了。

我发疯似地,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到处寻找她的踪迹。

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晚晚!苏晚!”

可回应我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我不相信她就这么走了。

她一定是在跟我捉迷藏。

就像以前,我们吵架后,她总是喜欢躲起来,等我去找她。

我找遍了渔村的每一个角落,翻遍了每一块石头。

没有,哪里都没有她。

后来,我的灵魂开始四处飘荡。

我不知道飘了多久,飘了多远。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和晚晚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她扎着两个羊角辫,背着一个小书包,正蹦蹦跳跳地走在放学的路上。

她的身边,是来接她回家的父母。

那对夫妻,我认得。

是唐瑶和她的丈夫。

我愣住了。

原来,晚晚投胎,成了唐瑶的女儿。

我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回了家。

看着唐瑶温柔地给小女孩擦汗,给她准备可口的饭菜。

看着她的丈夫,把小女孩高高地举过头顶,逗得她咯咯直笑。

那是我从未给过晚晚的,一个完整而温暖的家。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我成了小女孩的守护灵。

我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从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很优秀,也很善良。

就像她的上一世一样。

有很多男孩子喜欢她,给她写情书,送她礼物。

她都礼貌地拒绝了。

直到大学,她遇到了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孩。

那个男孩,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的整个青春。

我看着他们恋爱,看着他们约会,看着他们在图书馆里一起学习,在操场上一起散步。

看着男孩在毕业典礼上,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她哭着,笑着,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多想冲上去,告诉那个男孩,要好好地对她。

不要像我一样,弄丢了她。

可我只是一个孤魂野鬼,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最爱的女孩,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原来,这就是报应。

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和别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比下地狱,还要痛苦。

后来,她结婚了。

婚礼上,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无比幸福。

她的丈夫,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宠溺和爱意。

再后来,她怀孕了。

她的丈夫,把她宠成了女王。

他陪着她每一次产检,给她讲睡前故事,给她按摩浮肿的小腿。

他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了她的面前。

而这些,都是我曾经,欠她的。

她临产的那天,我守在产房外,比所有人都紧张。

我感觉到,我的魂魄,在一点点地消散。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只想在魂飞魄散前,再看她最后一眼。

看一眼,她和她的孩子。

可是,我没有等到。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消失,最后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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