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猝死后,我穿进虐文成了流产手术台上的女主。
男主为白月光逼我打胎,原主绝望割腕。
我拔掉针管跳下手术台:“都他妈别活!”
保镖拦我?反手给他跳了段科目三。
白月光装瘸诬陷我?我当场给她配了社会摇。
男主摔我手机:“再闹停你卡!”
我直接群发他偷税证据:“已举报,等坐牢。”
直到我举着喇叭在他公司楼下循环播放: “顾承烨不行!三秒男!生儿子没皮燕!”
他彻底疯了,跪在警车前撕咬手铐:“删掉!快删掉!”
警察摇头:“顾总,直播还没关呢。”
冰冷,刺眼。
那光白得瘆人,像是停尸房里盖尸布的颜色,死死糊在我眼皮上。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每一次挣扎着想要掀开,都牵扯着太阳穴一阵钝痛。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一千只濒死的苍蝇在集体哀鸣。
“……晚晚?苏晚晚?能听见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隔着那层厚重的嗡鸣,又远又近,带着一种职业性的、令人作呕的平静。她好像在戳我的胳膊。
苏晚晚?谁他妈是苏晚晚?
老子叫张伟!昨天还在工位上为了那个狗屁不通的PPT熬到凌晨三点,心脏疼得像是被一只铁手攥住……然后呢?眼前一黑,键盘硌得脸生疼,再然后……就他妈到这鬼地方了?
“病人意识模糊,心率血压偏低,失血体征明显…准备镇静剂,顾先生吩咐过,手术必须安静完成。”另一个更冷静、更刻板的男声响起,像手术刀切割皮肉一样不带任何感情。
手术?什么手术?
一股浓烈到让人窒息的血腥味猛地钻进鼻腔,不是那种铁锈味,而是带着点甜腻的、属于生命本身的那种温热粘稠的气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拼尽全力,终于掀开了一条眼缝。
白。无影灯惨白的光。惨白的天花板。惨白的墙壁。惨白的人影在晃动,穿着惨白的衣服,戴着惨白的口罩,只露出几双冷漠的眼睛。
我躺在一个冰冷的金属台子上,窄得硌人。手腕内侧传来一阵尖锐的、火辣辣的痛。我下意识地转动眼球去看——
一道新鲜的、深深的割痕,横亘在苍白纤细的手腕上。血已经半凝固了,像一条丑陋的、暗红色的蜈蚣,蜿蜒着爬过皮肤。纱布胡乱缠着,洇出大片刺目的红。
记忆碎片,带着原主临死前的绝望和剧痛,海啸般轰然冲进我的脑海,瞬间淹没了我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加班猝死记忆。
苏晚晚。一本狗血虐文的女主角。眼前这场“手术”,是她的丈夫,那个叫顾承烨的狗东西,为了他心尖上的白月光林薇薇,亲手将她绑来的。林薇薇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摔“瘸”了,哭哭啼啼说是苏晚晚推的。顾承烨连证据都懒得看,直接判了苏晚晚死刑——打掉她肚子里八周的孩子,给林薇薇“赎罪”。
苏晚晚反抗过,哀求过,换来的只有保镖粗暴的压制和顾承烨更冰冷的眼神。万念俱灰之下,她在被押来手术室的路上,用偷偷藏起的碎玻璃片,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血涌出来的时候,她大概是真的想死。
然后,我这个加班加到心脏停跳的倒霉蛋张伟,就在这具残破的身体里醒了过来。
愤怒。不是自己的愤怒,是这具身体里残留的、属于苏晚晚的滔天恨意,混合着我张伟被甲方蹂躏、被工作榨干、猝死街头却穿进这种地狱剧本的憋屈和暴怒。
像火山在地下积蓄了千年,岩浆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冲破这具单薄躯壳的束缚。
“准备麻醉。” 那个刻板的男声再次响起,像下达一道无关紧要的指令。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拿着一个注射器,针尖闪着寒光,朝我靠近。
那只手!那只即将把麻醉剂推进我血管、夺走我(或者说苏晚晚)孩子的手!
“滚——!!!”
一声嘶哑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从我喉咙深处炸开,带着血沫和无法形容的戾气。
身体里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我猛地一挣,手腕上刚凝固的伤口瞬间崩裂,温热的血重新涌出,染红了身下洁白的床单。插在手背上的输液针头被我狠狠一把扯掉,带出一串血珠,溅在离我最近那个护士雪白的衣襟上。
“啊!” 护士短促地惊叫一声,后退半步。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赤着脚,直接从冰冷的手术台上跳了下来。光脚板踩在冰凉光滑的地砖上,寒气直冲天灵盖,却奇异地让我混乱暴怒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瞬。
“都他妈别活!” 我吼着,声音因为过度嘶吼而劈叉,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手术室里一片死寂。医生、护士,全都僵在原地,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提线木偶,惊愕地看着我这个披头散发、手腕淌血、穿着染血病号服的疯子。
“拦住她!快!” 那个主刀医生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守在手术室门口的两个穿着黑西装、人高马大的保镖闻声而动,像两堵移动的墙,带着一股风朝我扑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我。
换做真正的苏晚晚,此刻大概已经绝望地瘫软在地。
但我不是苏晚晚。我是张伟。一个被KPI压垮、被老板PUA、被生活反复摩擦,最终猝死在工位上的社畜怨灵!这点场面?呵。
眼看着左边那个保镖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抓住我瘦削的肩膀。
我身体猛地一矮,以一种极其诡异刁钻的角度从他腋下泥鳅似的滑了过去。同时,脚尖精准地、狠狠地踢向了他膝盖后方某个极其脆弱的点。
“呃!” 保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差点一头撞上手术器械台。
右边保镖的拳头带着风声砸过来。
我没有硬接。腰肢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柔韧度向后一折,整个人几乎对折起来。那记重拳擦着我的鼻尖呼啸而过。
就在他身体微微前倾的瞬间——
我动了。
赤着的双脚猛地在地面一蹬,整个人借力弹起。没有章法,没有套路,只有一股子被逼到绝境的疯劲儿。手臂胡乱挥舞着,身体剧烈地、夸张地左右摇摆,扭腰、顶胯、甩头……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街头混混打架般的蛮横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魔性节奏感。
嘴里还配合着发出不成调的、嘶哑的吼声:“嚯!哈!走你!退!退!退!”
整个手术室,连同刚稳住身形重新扑过来的两个保镖,全都石化了。
时间仿佛凝固。
医生手里的手术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护士张着嘴,口罩都歪了。那两个训练有素、见过大场面的保镖,动作彻底僵住,脸上肌肉抽搐着,眼神从凶狠变成了纯粹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这…这是什么路数?失传的武林绝学?还是…某种新型的精神攻击?
趁着他们集体当机的宝贵两秒,我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目标——靠墙立着的一根不锈钢输液架!那玩意儿又长又结实,顶端还带着钩子,简直是完美的武器!
我像饿了三天的野狗扑向肉骨头,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死死攥住了冰冷的金属杆。沉!真沉!但我此刻肾上腺素爆表,硬是凭着那股疯劲儿把它提了起来,还顺手胡乱挥舞了两下,带起呼呼的风声。
“挡我者死!” 我嘶吼着,赤红的眼睛扫过那两个保镖,像在看两堆碍事的垃圾。
他们被我眼中那股豁出一切的疯狂和手里那根寒光闪闪的凶器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犹豫和忌惮。
好机会!
我双手紧握沉重的输液架,把它当成一根巨大的、笨拙的金箍棒,猛地抡圆了,朝着手术室那扇紧闭的、看起来颇为厚重的金属门狠狠砸去!
“哐——!!!”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金属与金属的猛烈撞击,震得人耳膜生疼,天花板上细小的灰尘簌簌落下。那扇坚固的门,竟然被我这毫无章法却倾注了全身力气的一击,硬生生砸得向内凹陷了一大块!
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锁舌似乎也松动了。
“开门!!” 我声嘶力竭地咆哮,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完全破音,像砂纸在摩擦,“再不开,老子连门带墙一起拆了!!”
输液架再次高高举起,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
“别!别砸了!” 一个离门最近的护士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拧开了门锁。
“哗啦——”
门被猛地拉开。走廊上明亮的光线和消毒水味涌了进来,夹杂着远处其他病人和医护惊疑不定的目光。
自由!
我拖着那根沉重的输液架,像拖着一条死狗,踉跄却无比坚定地冲了出去。染血的病号服下摆扫过冰冷的地面,光脚踩在走廊光滑的地砖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模糊的血脚印。手腕的伤口还在渗血,滴滴答答,在身后蜿蜒出一条断续的红线。
我不管不顾,扯开嘶哑的喉咙,用尽胸腔里最后一点力气,吼出那首刻进每个华夏儿女灵魂深处的、象征着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旋律: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歌声跑调跑到西伯利亚,嘶哑难听如同破锣,却带着一股子掀翻屋顶的狂放和不屈。
走廊两侧,病房门一扇扇打开,探出无数张惊愕、好奇、甚至带着点恐惧的脸。推着治疗车的护士僵在原地。保安从远处跑来,却被我这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疯魔样子吓得不敢靠近。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我这惊世骇俗的“行为艺术”面前,按下了静音键。
我,张伟,曾经的社畜,如今的虐文女主苏晚晚,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复仇恶鬼,拖着我的“金箍棒”,带着我的“战歌”,一路嚎叫着,在无数目光的洗礼下,冲出了这座白色的牢笼。
去他妈的剧情!去他妈的顾承烨!老娘要发疯!谁都别想好过!
顾承烨那栋奢华得毫无人性的别墅,成了我暂时的疯人院。佣人们看我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怜悯变成了彻底的恐惧,像在看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那张巨大的、能躺下五个人的定制水床,被我蹦跶得快要散架。衣帽间里那些挂着吊牌、价格标签后面跟着一串零的奢侈品包包和衣服,成了我发泄的沙包,被我天女散花般扔得到处都是。价值七位数的限量版铂金包?飞镖靶子!手工定制的羊绒大衣?擦脚布!
直到我晃悠进顾承烨那间禁地般的书房。
巨大的红木书桌,后面是整面墙的书架,摆满了精装烫金的书,透着股装模作样的铜臭味儿。书桌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
画里的女人,穿着飘逸的白裙,坐在一片盛开的蔷薇花丛中,侧着脸,嘴角噙着一抹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笑意。阳光洒在她精心打理的栗色卷发上,镀上一层虚伪的金光。林薇薇。顾承烨心尖上的白月光,一朵活体盛世白莲。
画得真他妈好,好得让人想吐。
我盯着那幅画,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原主苏晚晚残留的、刻骨的怨毒和不甘像毒藤一样缠绕上心脏。那股熟悉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冲动再次涌了上来。
目光扫过书桌。
很好。顾承烨那支据说笔尖镶嵌了钻石的万宝龙钢笔,正躺在昂贵的玳瑁笔架上。旁边,还有一支未拆封的、颜色极其鲜艳的正红色口红——大概是某个想讨好他的女伴“不小心”落下的。
颜料?工具?齐活了!
我抓起那支沉甸甸的钢笔,拔掉笔帽,露出闪着寒光的金属笔尖。又拿起那支口红,“咔哒”一声旋开,浓郁得有些俗气的红色膏体露了出来。
我像只灵巧的猴子,三下两下就爬上了顾承烨那张巨大的书桌。冰凉的桌面贴着我的脚心。我站在那幅价值不菲的油画前,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
开始创作!
我高高举起那支万宝龙钢笔,尖锐坚硬的笔尖狠狠戳向画布上林薇薇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嗤啦——!”
画布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我手腕疯狂地转动、戳刺、划拉!唰!唰!唰!几下就把那张精心描绘的、楚楚可怜的脸蛋,硬生生划成了抽象派的后现代作品。眼睛歪了,鼻子塌了,嘴角被拉出一道狰狞的口子,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这还不够!
我旋开口红,用那浓郁得近乎滴血的红色,开始在画布空白处和那张残破的脸上,肆意涂抹、书写!
在林薇薇被划破的嘴角旁边,画了一个巨大的、滴着血的箭头。然后在箭头指向的地方,用尽全力,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此!女!脚!滑!”
鲜红的口红字迹,在米白色的画布背景和油画原有的油彩上,显得格外刺眼、狰狞,充满了赤裸裸的恶意和嘲讽。
我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后退一步,差点从书桌上栽下去。原本圣洁高贵的白月光画像,此刻活脱脱成了恐怖片海报和林薇薇本人的大型“脚滑”认证书。扭曲的线条,刺目的红字,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荒诞画面。
“完美!” 我拍了拍手,把沾满油彩和口红的手在顾承烨那张据说能换一辆跑车的真皮老板椅上擦了擦。
刚跳下书桌,书房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就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了!
顾承烨像一阵裹挟着雷霆的飓风冲了进来。他大概刚从某个重要的会议或应酬上赶回来,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却布满寒霜,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焚毁。
他身后跟着管家和两个保镖,大气都不敢喘。
顾承烨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第一时间就钉在了墙上那幅惨不忍睹的“杰作”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死死盯着那被划得稀烂的脸,盯着那三个血淋淋的“此女脚滑”,脸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动着,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片山雨欲来的铁青和狂暴。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太阳穴附近的血管清晰可见,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书房里的温度骤降,让人喘不过气。管家和保镖已经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
“苏、晚、晚。” 顾承烨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低沉、嘶哑,带着一种要将我生吞活剥的狠戾。他猛地转回头,那双喷火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我,一步一步,带着沉重的压迫感逼近。
“你找死?!” 他低吼,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暴戾的风暴。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身上的古龙水味混合着怒火的气息,呛得我喉咙发紧。换做原主,此刻恐怕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可惜,他面对的是张伟。
我非但没退,反而挺直了脊背,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迎上他那双要吃人的眼睛。脸上甚至还挂起了一丝挑衅的、混不吝的冷笑。
“哟,顾大总裁回来啦?” 我拖长了调子,语气轻佻得像在问候一个欠我钱的瘪三,“欣赏一下我的艺术大作?主题就叫——论白莲花的自我修养之平地摔跤篇,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写实?特别有教育意义?”
顾承烨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发出可怕的“咔吧”声,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在极力克制着一拳把我打飞的冲动。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粗重,死死盯着我,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将我烧成灰烬。
“你……”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行压制濒临爆发的火山,“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否则……”
“否则怎么样?” 我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尖利,“停我的卡?断我的粮?还是像上次一样,把我绑去手术台,给你的薇薇宝贝出气啊?!”
“顾承烨!” 我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撞上他的胸膛,毫无惧色地仰头逼视着他,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像一道无声的控诉和挑衅的勋章,“你听好了!以前那个任你搓圆捏扁、为了你一句好话就能去死的苏晚晚,已经他妈被你亲手逼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祖宗!”
我猛地抬手,食指几乎要戳到他高挺的鼻梁上,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他昂贵的西装上:“想让我乖乖听话?做你的春秋大梦!要么,你现在就弄死我!要么,就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着,看看你祖宗我是怎么把你们这对狗男女的遮羞布,一层一层全他妈撕下来,扔到太阳底下晒晒的!”
书房里死寂一片。
管家和保镖已经完全石化了,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的惊骇欲绝。
顾承烨被我这一连串劈头盖脸、毫无尊卑的辱骂和挑衅彻底震住了。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狗男女”,更没被一个他视为蝼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如此疯狂地正面硬刚。
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冒犯到极点的羞辱感,扭曲得近乎狰狞。像一尊即将碎裂的完美雕像,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内里却是即将喷发的熔岩。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变幻莫测,震惊、暴怒、还有一丝…极其罕见的、被逼到角落的野兽般的凶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我迎着他吃人的目光,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恶意和疯狂的笑容,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等、着。”
顾家老宅。每月一次的“阖家团圆”晚餐。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过于明亮的光,将那张能容纳二十人的长条形红木餐桌照得纤毫毕现。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但更多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虚伪的客套和压抑。
顾家老爷子坐在主位,不怒自威。顾承烨的父母和其他叔伯婶婶分坐两侧,衣香鬓影,举止优雅,低声交谈着股票、高尔夫和某位名媛的婚事。林薇薇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蕾丝长裙,坐在顾承烨旁边,小鸟依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偶尔给顾承烨夹一筷子菜,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而我,苏晚晚,被安排在一个离顾承烨最远的、靠近上菜口的角落位置。佣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没人跟我说话,仿佛我是空气,或者…一团碍眼的垃圾。这正是顾承烨想要的效果——孤立我,羞辱我,让我认清自己的位置。
手腕上的疤痕在暖黄的灯光下依旧醒目。我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刀叉划过骨瓷盘,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声响。目光偶尔扫过对面那对“璧人”,林薇薇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还有顾承烨刻意流露出的、与她亲近的姿态,像一根根细针扎进原主的记忆深处,激起阵阵带着血腥味的涟漪。
愤怒在平静的表象下沸腾。
时机差不多了。
我放下刀叉,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这动作引得旁边一位刻薄的婶婶投来一丝嘲讽的目光。
“承烨,薇薇,”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餐桌上那些虚伪的寒暄,带着一种刻意放慢的、令人不安的平静。
所有的交谈声像被按了暂停键,戛然而止。十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有惊讶,有疑惑,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等着看好戏的冷漠。
顾承烨眉头瞬间拧紧,眼神凌厉如刀,带着无声的警告:闭嘴!滚开!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换上更无辜的表情,怯怯地看了顾承烨一眼,仿佛我是随时会扑过去咬她的疯狗。
我无视那些目光,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个极其古怪的、带着点神秘和恶趣味的笑容。我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我的手机。
“前几天那事儿,就是薇薇从楼梯上摔下来那事儿,” 我晃了晃手机,屏幕在灯光下反着光,“承烨你一直说是我的错,薇薇也委屈得不行,害得我差点……”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自己手腕的疤痕,效果拔群,餐桌上响起几声轻微的抽气。
“不过呢,” 我话锋一转,笑容加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恶意,“我今天,找到了一份特别特别有意思的东西。我想,大家肯定都很好奇,薇薇那天,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呢?”
林薇薇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连精心涂抹的腮红都遮不住那份惨白。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顾承烨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西装布料里,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承烨哥…她…她要干什么?我好怕…”
顾承烨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苏晚晚!把手机放下!立刻!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他眼神里的警告已经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后果?”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挑高了眉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尖锐,“我他妈孩子都没了!命都差点没了!还怕你什么狗屁后果?!”
我猛地也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
“都给我看清楚了!” 我厉声喝道,手指狠狠戳向手机屏幕,“看看你们这位冰清玉洁、柔弱可怜的林大小姐,是怎么自己脚底抹油、‘不小心’摔下去的!”
话音未落,我重重地按下了播放键!
刹那间,一个极其诡异、极其魔性的旋律像平地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餐厅里!节奏快得离谱,鼓点强劲,还夹杂着电子合成器搞怪的“动次打次”和尖锐的口哨声!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此处自行脑补最洗脑最土嗨的社会摇背景音乐)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明显是监控视角的画面。地点正是顾家别墅那段铺着昂贵大理石的光洁楼梯!
画面里,穿着白色裙子的林薇薇站在楼梯转角平台处。她正低着头,似乎在整理裙摆。几秒钟后,她抬起头,脸上带着算计的冷笑,飞快地左右瞟了一眼——确认无人!
然后,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林薇薇深吸一口气,身体猛地一个夸张的前倾,腰部像装了弹簧一样剧烈地左右摇摆起来!两条腿以一种极其不协调、极其怪异又充满动感的节奏疯狂地前后蹬踏、甩动!手臂也跟着胡乱挥舞,像在跳一种极其狂野、极其失心疯的舞蹈!
她的动作幅度之大,频率之快,表情之投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儿),配合着手机里那震耳欲聋、魔音灌脑的“社会摇”神曲,构成了一幅荒诞到极致的画面!
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摔倒!这分明是——蓄谋已久、演技浮夸、自带BGM的原地蹦迪式假摔!
餐厅里,落针可闻。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我手机里那洗脑的“动次打次”还在疯狂地输出,鼓点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顾家老爷子手里的银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盘子里。顾承烨的父母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表情像是被雷劈了。那位刻薄的婶婶手里的红酒杯倾斜了,昂贵的红酒洇湿了洁白的桌布都浑然不觉。其他亲戚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惊愕、茫然、难以置信、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扭曲了。
顾承烨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他死死地盯着我手机屏幕上那个疯狂摇摆、如同跳大神的林薇薇,又猛地看向身边那个脸色惨白如纸、抖得像风中落叶的女人,眼神里的震惊、被愚弄的暴怒和一种世界观崩塌的茫然混杂在一起,让他的表情扭曲得近乎狰狞。
“不…不是的…承烨哥…你听我解释…” 林薇薇彻底慌了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死死抓住顾承烨的胳膊,语无伦次,“是…是她P的!是合成的!她陷害我!那段音乐…音乐是假的!”
“P的?” 我嗤笑一声,声音在魔性的背景音乐里显得格外刺耳,“你家P图能P出这么丝滑流畅、充满灵魂的社会摇?林薇薇,看不出来啊,深藏不露啊!这节奏感,这律动,不去当DJ真是屈才了!”
“闭嘴!!!”
一声狂暴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顾承烨彻底失控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我接二连三的疯狂操作和眼前这荒诞绝伦的铁证面前,终于“嘣”地一声彻底崩断!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双目赤红,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气息,猛地朝我扑了过来!目标直指我手中那个还在大声播放着“林薇薇社会摇摔跤集锦”的手机!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给我!” 他咆哮着,大手带着风声,狠狠抓向我的手腕!那力道,足以捏碎骨头!
我早有防备!在他扑来的瞬间,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向后急退!
“刺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顾承烨的手,没有抓住我的手腕,却险之又险地擦过,只来得及抓住了我病号服宽松的袖口!巨大的前冲力量下,那本就质量一般的袖子,被他硬生生撕裂了一大片!
布帛撕裂,露出我小半截瘦弱的手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顾承烨抓着一片破布,身体因为惯性微微前倾,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大概也没想到会这样。他身后的林薇薇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裸露的手臂上。那上面,除了那道狰狞的割腕疤痕,还有…几道颜色深浅不一、已经结痂的旧伤。那是过去无数次争执中,顾承烨盛怒之下留下的“纪念品”。
死寂。比刚才更甚的死寂。只有我手机里那该死的“社会摇”还在不合时宜地“动次打次”,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残酷的嘲讽。
顾承烨的目光死死钉在我手臂的旧伤上,又猛地抬起,对上我的眼睛。他脸上的狂暴瞬间凝固,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震惊?一丝微不可察的狼狈?还有被当众扒下伪装的暴怒?
他猛地将手里那片破布狠狠摔在地上,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重新被更深的戾气覆盖。
“苏晚晚!” 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带着毁灭性的寒意,“你够狠!立刻!把视频删掉!否则,我停掉你所有的卡!一分钱你也别想拿到!我看你怎么活!”
停卡?经济封锁?
哈!又是这一套!原主苏晚晚的命门,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可惜,他威胁错了人。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色厉内荏的样子,突然觉得无比滑稽。心底那股被压抑的疯狂和恶意,像野草一样疯长,瞬间冲垮了所有顾忌。
我非但没怕,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周围一片死寂和顾承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显得格外刺耳和诡异。
“停卡?哈哈哈…顾承烨…你他妈除了用钱砸人,还会点别的吗?” 我一边笑一边摇头,像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笑声戛然而止。
我猛地收住笑,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如同看死物般的漠然。我低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而精准地点击、滑动,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顾承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我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将手机屏幕猛地翻转过来,正对着他,也对着餐厅里所有惊魂未定、屏息凝神的人。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个邮件发送成功的界面。收件人列表长得吓人,密密麻麻,包含了所有你能想到的——税务局、证监会、商业罪案调查科、各大财经媒体、顾氏集团的竞争对手邮箱……甚至,还有顾家老爷子和他几个实权派叔伯的私人邮箱!
邮件的主题,用加粗的红色字体写着:【实名举报顾氏集团总裁顾承烨重大偷税漏税、商业欺诈及行贿证据(内附详实材料)】
而邮件的正文下方,赫然粘贴着几个压缩文件的图标,文件名触目惊心:《顾氏海外隐秘账户流水》、《虚假合同扫描件》、《行贿名单及记录》……
“顾承烨,”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的卡,还有你那些见不得光的钱,留着给自己请个好律师吧。”
我晃了晃手机,屏幕上那发送成功的绿色对钩刺眼无比。
“已举报,等坐牢。”
我清晰地吐出这六个字,如同最终审判的落锤。
“轰——!”
整个顾家餐厅,彻底炸了!
“什么?偷税?!” “商业欺诈?行贿?!” “承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快拦住她!把手机抢过来!” 顾父猛地站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变了调。 “报警!快报警啊!” 一个婶婶尖声叫道,不知是冲我还是冲顾承烨。
场面瞬间失控!惊呼声、质问声、杯盘碰撞声、椅子拖动声…乱成一锅粥!
顾承烨站在那里,像被一道无形的九天玄雷当头劈中。他脸上所有的愤怒、狠戾、掌控一切的傲慢,在看清我手机屏幕的那一瞬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碎裂!只剩下极致的、无法置信的惊恐和一种天塌地陷般的灰败!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发送成功的界面,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血丝瞬间爬满眼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铁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血液都仿佛瞬间冻结了。
他精心构筑的商业帝国,他引以为傲的财富和地位,他赖以掌控一切的力量根基……就在这短短几秒钟,在我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疯女人轻点几下屏幕之间,轰然崩塌!
“不…不可能…” 他失神地喃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高大的身躯第一次显露出摇摇欲坠的脆弱。
下一秒,那脆弱被更疯狂的绝望和暴怒取代!
“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咆哮,彻底失去了所有理智和风度,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只想撕碎猎物的疯兽,不顾一切地再次朝我猛扑过来!目标只有一个——我手里的手机!他要毁掉它!毁掉证据!
这一次,他速度快到了极致,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我早有准备,在他扑来的瞬间,身体猛地向侧面一闪!
“砰!”
顾承烨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在了我刚才坐的椅子上!昂贵的实木椅子被他撞得向后滑出老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踉跄了一下,狼狈不堪。
餐厅里更加混乱,尖叫声四起。
我趁机转身,像一尾滑溜的鱼,在混乱的人群和倾倒的桌椅间灵活地穿梭,赤着脚,飞快地冲向餐厅大门!
身后传来顾承烨野兽般的怒吼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索命的鼓点紧追不舍。
“苏晚晚!我要杀了你!!!”
顾氏集团总部大楼,像一柄冰冷的、直插云霄的巨剑,矗立在城市最昂贵的地段。光可鉴人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正午刺眼的阳光,傲慢地睥睨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人群。
大楼前那片宽阔得能当停机坪的广场,此刻成了我的舞台。
我站在广场中央,无视了保安惊疑不定的目光和行色匆匆白领们投来的好奇、鄙夷或看疯子般的眼神。手腕上的疤被正午的阳光照得有些发亮,但我毫不在意。从那个巨大的、印着某奢侈品牌logo的帆布购物袋里(刚从顾家顺出来的),我掏出了我的秘密武器——
一个鲜红色的、功率强劲的、俗称“大声公”的扩音喇叭。
我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手感很好。满意地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然后,我深吸一口气,将喇叭凑到嘴边,按下了开关。
“嗡——”
先是一阵刺耳的电流啸叫声,瞬间划破了广场上空虚假的宁静,引得无数人皱眉捂耳,惊愕地看向声音来源。
下一秒,我充满力量、带着破锣嗓子和绝对穿透力的声音,被扩音喇叭放大到极致,如同惊雷般滚滚炸开,响彻整个顾氏广场,甚至震得玻璃幕墙都似乎在嗡嗡作响:
“顾承烨!不行!三秒男!生儿子没皮燕——!”
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带着一种街头巷尾大妈骂街的质朴和直击灵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型炸弹,在人群密集的广场上轰然引爆!
“轰——!”
整个广场,瞬间沸腾了!
原本行色匆匆的白领们,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脸上凝固着惊愕、难以置信、然后迅速转化为一种吃到惊天大瓜的兴奋和憋笑。有人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有人肩膀疯狂耸动,脸憋得通红;还有人迅速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了我这个广场中央的“行为艺术家”。
保安们彻底懵了,面面相觑,一时竟忘了上前阻止。这攻击性不强,但侮辱性直接爆表了啊!骂的还是他们顶头大BOSS!
“快!快拦住那个疯女人!” 保安队长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对着对讲机吼。
但已经晚了。我开启了复读机模式。
“顾承烨!不行!三秒男!生儿子没皮燕——!” 我气沉丹田,再次吼出,声音比刚才更加洪亮,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不把顾承烨钉死在耻辱柱上誓不罢休的执着。
“顾承烨!不行!三秒男!生儿子没皮燕——!”
“……”
一遍。又一遍。魔音贯耳,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巨大的声浪在玻璃幕墙之间回荡、叠加,形成一种奇特的混响效果,仿佛整个顾氏大楼都在跟着我的节奏呐喊。
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手机拍照的“咔嚓”声此起彼伏,闪光灯连成一片。有人已经开始憋不住笑出声了。各种社交媒体的消息像病毒一样疯狂扩散开来——“顾氏广场惊现神人!实名辱骂顾总裁三秒男!”、“惊天猛料!顾承烨不行实锤?”、“速来围观!年度最狠社死现场!”……
顾氏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前,顾承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他背对着门口,双手死死撑在冰冷的玻璃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楼下广场上,那个如同魔咒般的声音,穿透了厚厚的隔音玻璃,依旧顽强地、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顾承烨!不行!三秒男!生儿子没皮燕——!”
“……”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尊严上,烫在他的灵魂上!将他身为顾氏总裁、天之骄子的所有光环、所有骄傲、所有体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中,彻底撕碎!踩进泥里!反复摩擦!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额头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那双曾经深邃迷人、此刻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极致的羞辱,还有…一种被彻底逼到绝境、理智彻底崩断的疯狂!
“总裁…楼下…楼下…” 秘书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冲进来,话都说不利索。
“滚!!!” 顾承烨猛地转身,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像受伤的野兽,抓起桌上沉重的黄铜镇纸狠狠砸向门口!
“砰!” 镇纸擦着秘书的头皮飞过,砸在门框上,发出巨响。秘书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那魔咒般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像无数根钢针扎进他的大脑,搅动着他的神经。
“啊——!!!”
顾承烨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嘶嚎。他高大的身躯蜷缩起来,像一只被逼到角落、走投无路的困兽。眼神彻底涣散,只剩下癫狂的血色。
不行…必须阻止她…必须毁掉那个喇叭…必须让她闭嘴!否则…否则他就完了!彻底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长,瞬间吞噬了他仅存的一丝理智。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空洞而狂乱,像两颗烧红的煤球。他不再看楼下,不再理会那还在持续的声音,而是如同梦游一般,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办公室,冲进了总裁专属电梯。
目标——广场!目标——苏晚晚!目标——那个该死的喇叭!
广场上,我的“个人演唱会”已经进入了高潮阶段。人群的哄笑声、议论声、手机快门声,混合着我喇叭里循环播放的“三秒男”指控,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狂欢氛围。
我正吼得口干舌燥,但精神亢奋。
“顾承烨!不行!三……”
最后一句还没吼完,人群外围突然爆发出更大的骚动和惊呼!
“让开!快让开!” “天啊!是顾总!” “他…他怎么了?!”
人群像被摩西分开的红海,惊恐地向两侧退避。一个高大、却如同醉酒般踉跄的身影,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硬生生从人墙中撞了出来!
是顾承烨!
但他此刻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顾氏总裁的矜贵和从容?
昂贵的西装外套不见了,领带被扯得歪斜,勒在脖子上。雪白的衬衫皱巴巴的,沾满了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胸口甚至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头发凌乱不堪,几缕汗湿的发丝黏在惨白如纸、布满汗珠的额头上。最骇人的是他的脸——双目赤红,眼球暴突,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眼神涣散而狂乱,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涎水顺着下巴滴落,拉出恶心的银丝。
他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目光死死地锁定着我,更准确地说,是锁定着我手中的扩音喇叭!那眼神,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毁灭欲!
“喇叭…给我…毁了它…” 他嘶哑地、含糊不清地低吼着,跌跌撞撞地朝我猛扑过来!动作毫无章法,只有一股同归于尽的蛮力!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惊呼和尖叫,纷纷惊恐后退。
我心头一凛,立刻把喇叭护在身后,身体紧绷,做好了再次闪避的准备。
然而,就在顾承烨距离我还有两三米的时候——
“呜哇——呜哇——呜哇——”
急促而威严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瞬间撕破了广场上混乱的喧嚣!
两辆蓝白相间的警车,闪烁着刺目的红蓝警灯,风驰电掣般冲进广场,一个漂亮的甩尾,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稳稳地停在了人群前方,正好挡在了我和疯魔的顾承烨之间!
车门迅速打开,几名穿着藏青色制服的警察动作利落地跳下车,表情严肃,眼神锐利。
“住手!警察!” 为首的中年警官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沸腾的油锅里。
疯狂前冲的顾承烨,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刹住了脚步。他茫然地、迟缓地转过头,赤红的眼睛看向那刺眼的警灯,看向那穿着制服的警察。
警察…举报…偷税…坐牢……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他混沌一片的大脑!
“轰——!”
那根名为恐惧的弦,彻底崩断了!
“啊啊啊啊——!!删掉!删掉!!!”
顾承烨爆发出一声比刚才更加凄厉、更加绝望、更加不似人声的嚎叫!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真正的地狱之门在眼前洞开!
他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警察,也彻底忘记了我和那个喇叭。他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警察腰间那副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手铐上!
仿佛那副手铐,就是锁住他整个地狱的钥匙!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也是最骇人的力量,猛地朝着离他最近的那名年轻警察扑了过去!目标精准——警察腰间挂着的手铐!
“你干什么?!站住!” 年轻警察厉声呵斥,下意识地伸手格挡。
但顾承烨此刻的力量大得惊人!他状若疯虎,一把狠狠推开了年轻警察的阻拦,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副手铐,涎水横飞,喉咙里发出野兽护食般的低吼!
他扑到警车旁,竟然像一条疯狗一样,猛地低下头,张开嘴,用牙齿狠狠咬住了那副冰冷坚硬的手铐!
“咔嚓!咯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他疯狂地甩着头,用尽全身力气撕咬着那副精钢打造的手铐,口水混合着血丝(大概是牙龈咬破了)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警车的引擎盖上。那副狰狞扭曲、如同恶鬼附身般撕咬金属的模样,让所有围观的人倒吸一口冷气,头皮发麻!
“删掉!快删掉证据!!” 他一边疯狂撕咬,一边含糊不清地嘶吼着,声音因为牙齿咬着金属而变形,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和绝望,“不能抓我!我是顾承烨!删掉!啊啊啊——!”
几名警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常理的疯狂举动惊呆了片刻。但训练有素让他们迅速反应过来。
“控制住他!” 中年警官果断下令。
两名身材魁梧的警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顾承烨疯狂挣扎的双臂,试图将他从警车上拉开。
“放开我!放开!删掉!删掉啊——!” 顾承烨拼命挣扎,力气大得惊人,两个警察一时竟有些吃力。他依旧死死咬着那副手铐不放,身体剧烈地扭动着,像一条离水的鱼。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和惊悚。
我站在人群前方,举着手机,屏幕正对着这荒诞绝伦的一幕,忠实地记录着顾氏总裁最后的疯狂。手指,悄无声息地按下了直播按钮。
就在这时,那个被顾承烨推开的年轻警察终于站稳,他看着眼前这如同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场景,眉头紧锁,脸上充满了职业性的严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荒谬感。
他上前一步,声音清晰地穿透了顾承烨的嘶吼和混乱:
“顾先生!请你冷静!立刻停止攻击行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顾承烨死死咬住的手铐,又看了看自己同事正在进行的强制措施,用一种近乎无奈的、陈述事实的语气补充道:
“还有,我们执法记录仪和…这位女士的手机直播,都一直开着呢。”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投向了我高举的手机屏幕。
直播?还开着?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也像一道精准劈落的九天玄雷,不偏不倚,正正轰在顾承烨那早已崩溃的神智上。
他疯狂撕咬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顾承烨赤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转动着,最终,聚焦在了我高高举起的手机屏幕上。
屏幕上,清晰地映照着他此刻的模样:头发凌乱如草,脸色惨白扭曲,双目赤红暴突,嘴角淌着混合血丝的口水,牙齿还死死咬着一副冰冷的手铐……背景是警车、警察,还有无数围观群众惊骇的脸。
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疯子形象。高清。**。实时直播。
“嗡——”
他脑子里那根绷紧到极限的弦,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彻底断了。
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嘶吼,都在看清屏幕的那一瞬间,被一种绝对的、死寂的空白所取代。
他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和力气。
牙齿,无意识地松开了那副被他咬得满是口水、甚至留下浅浅牙印的手铐。
身体,不再挣扎,任由两名警察将他死死按住。
眼神,从极致的癫狂,迅速褪色成一片死灰的、空洞的茫然。仿佛一个被戳破的、空空如也的气球。
“嗬…嗬…” 他喉咙里只能发出破风箱般无意义的嗬嗬声,涎水不受控制地顺着松弛的嘴角流下。
“完了…全完了…” 一个极其轻微、如同梦呓般的声音,从他失血的嘴唇里飘了出来。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万念俱灰的绝望。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动作利落地将那副沾满他口水的手铐,“咔嚓”一声,冰冷而清脆地铐在了他那双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腕上。
我缓缓放下举得有些发酸的手机。屏幕上,直播间的弹幕早已爆炸,如同奔腾的洪流,彻底淹没了画面。
【卧槽!卧槽槽槽!我他妈看到了什么?!顾承烨咬手铐?!】 【真·疯狗模式!这演技,奥斯卡都欠他十座小金人!】 【直播吃手铐?顾总牛逼(破音)!】 【三秒男实锤了!这精神状态,别说三秒,三毫米都悬!】 【前排出售瓜子饮料矿泉水!看顾总在线发疯!】 【警察叔叔辛苦了!给正义点赞!】 【苏姐牛逼(破音)!正道的光!照在了大腚上!】
我看着弹幕,又看了看被警察架着、眼神空洞如同木偶般被塞进警车后座的顾承烨。他昂贵的西装蹭满了灰尘,头发凌乱,手腕上那副银镯子在阳光下闪着冰冷而讽刺的光。
一阵风吹过,广场上的人群依旧喧嚣,议论声、哄笑声、警笛声交织在一起。
我低头,从那个巨大的帆布袋里,慢悠悠地掏出了一包…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