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嫂，你把这个月的工资交出来，小强要娶媳妇，差两百块彩礼钱。"
婆婆李翠花站在我面前，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理所当然地向我索要工资。
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心脏猛地一跳。
这一幕，我太熟悉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我乖乖把刚发的二百三十块工资全部交了出去，还倒贴了自己的积蓄。结果小叔子张小强娶了媳妇后，两口子天天在家里作威作福，把我当成免费保姆使唤。
我怎么回到了1982年？
"大嫂，你发什么愣？赶紧把钱拿出来！"坐在炕上嗑瓜子的小叔子张小强不耐烦地催促道，"我明天就要去女方家提亲，你这个当嫂子的，总不能看着我娶不上媳妇吧？"
"就是啊，秀兰，你一个月赚那么多钱，帮帮小强怎么了？"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再说了，小强娶了媳妇，以后还能帮你们家干活呢。"
我深吸一口气，确认这不是梦境。
屋子里的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墙上贴着的红双喜字，炕上铺着的花被子，还有那台永远在滋滋响的老式收音机。
更重要的是，我的肚子还是平的。
前世的我在这个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但为了给小叔子凑彩礼钱，我偷偷去药厂做了一个月的临时工，每天接触有毒的化学药品。结果孩子没保住，我的身体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最终在三十五岁时就因为肝癌去世。
而那个时候，小叔子已经靠着我的钱在城里买了房，过上了好日子，连我的葬礼都没来参加。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婆婆，我的工资不能给小强。"我平静地说道。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收音机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李翠花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工资不能给小强当彩礼钱。"我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加坚定。
张小强腾地从炕上坐起来，瓜子皮撒了一地："王秀兰，你什么意思？我是你小叔子，你帮我娶媳妇不是应该的吗？"
"凭什么应该？"我反问道，"你娶媳妇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爹妈。"
李翠花的脸色刷地变白，颤抖着手指指向我："你这个白眼狼！我张家养了你三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养了我三年？"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婆婆，您这话说得有意思。这三年来，我每个月上交一百八十块生活费，家里的米面油盐哪样不是我买的？逢年过节给您和爸买的衣服鞋子，加起来也有好几百块了吧？"
"还有，我每天下班回来要做饭洗衣服，周末要帮您干农活，请问这三年到底是谁养谁？"
李翠花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张小强却跳了起来："王秀兰，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信不信我让我哥休了你？"
"休就休。"我毫不在意地说道，"正好我也想看看，没有我这个免费保姆，你们张家还能过得多滋润。"
就在这时，院门响了，张建军下班回来了。
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我的心情复杂起来。前世的张建军虽然为人老实，但完全是个妈宝男，凡事都听婆婆的。我受了那么多委屈，他从来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指望任何人了。
张建军推门进来，看到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建军，你来得正好。"李翠花立刻向儿子告状，"你媳妇不愿意把工资拿出来给小强当彩礼钱，你看看她这副德性！"
张建军看向我，眼中带着不解："秀兰，小强娶媳妇是大事，咱们帮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那你的工资呢？"我反问道，"你一个月赚一百五十块，为什么不拿出来给你弟弟？"
"我的工资要养家啊。"张建军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我的工资就不用养家了？"我冷笑一声，"张建军，我问你，这个家里谁挣钱最多？"
张建军被问得哑口无言。确实，我在县医院当护士，一个月能拿二百三十块，比他这个工厂工人挣得多。
"挣得多就应该多出钱，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李翠花振振有词地说道。
"那按您这个逻辑，小强一个月在建筑队也能挣八十块，为什么不拿出来？"我步步紧逼，"还有，您和爸在生产队一年也能分到不少粮食和钱，为什么不贡献出来？"
"那不一样！"李翠花急了，"小强还没娶媳妇，得攒钱过日子。我和你爸年纪大了，得留着钱养老。"
"那我和建军就不用过日子了？我们就不会老了？"
我的话让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张小强恼羞成怒，站起来就要动手："王秀兰，你今天是成心跟我们张家过不去是吧？"
我毫不示弱地瞪着他："怎么，想打人？你试试看。"
前世的我胆小怕事，任人欺负。但这一世，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
张小强被我的气势震住，犹豫了一下没敢动手。
就在这时，隔壁王大娘的声音传了过来："建军家这是咋了？大晚上的吵什么呢？"
李翠花这才意识到声音太大了，赶紧压低嗓门："秀兰，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总之这个钱你必须出。小强的亲事不能耽误。"
"那我也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这个钱我是不会出的。"我寸步不让，"你们要是觉得我这个儿媳妇不好，大可以让建军写休书，我立马就走。"
张建军在一旁左右为难，看看母亲，又看看我，最后弱弱地说了一句："要不然，咱们明天再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我直接拒绝，"我的态度很明确，这个钱不出。谁爱出谁出。"
说完，我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张建军在后面喊。
"回娘家。"我头也不回地说道，"省得在这里碍眼。"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我听到屋里传来李翠花的哭嚎声："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不孝的媳妇！"
我冷笑一声，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夜风很凉，但我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舒畅。
前世的我为了这个家忍气吞声，最终却换来一身病痛和早逝的结局。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走在回娘家的路上，我开始规划接下来的人生。
既然老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就要好好把握。80年代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到处都是机会。以我前世的经验和见识，完全可以闯出一片天地。
至于张家的这些极品亲戚，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2
第二天一早，我在娘家吃过早饭就准备回县医院上班。
"秀兰，你真的要跟建军家闹翻？"母亲王大妹担心地看着我，"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妈，您是没见过张家那一家子的德性。"我一边整理护士帽一边说道，"他们把我当成取款机，我要是再不反抗，这辈子就毁了。"
父亲王老汉在一旁抽着旱烟，沉声说道："秀兰说得对。当初我就说这门亲事不好，建军家那个老太太太偏心了。"
母亲叹了口气："可是你们都已经结婚三年了，哪有轻易和离的道理？"
"妈，现在是新社会，婚姻自由。"我认真地看着母亲，"如果一段婚姻只会让人痛苦，那还不如趁早结束。"
说完这话，我就骑着自行车往县城赶。
路上，我遇到了正往县城送货的李大叔。他开着拖拉机，车上装着满满一车白菜。
"秀兰，你咋这么早就去上班了？"李大叔好奇地问道。
"有点事。"我简单地应了一声。
突然，我想起前世听说过的一件事。李大叔家的白菜因为品相好，在县城卖得特别好，但他每次都是自己一车车往城里送，既费时又费力。
我心中一动，有了个想法。
"李大叔，您这白菜一斤卖多少钱？"
"八分钱一斤。"李大叔回答道，"不过在地里批发给菜贩子，只能卖六分钱。"
我暗自盘算了一下。如果我能在城里找到稳定的销路，帮李大叔代销白菜，中间赚取差价，这就是一个不错的生意。
"李大叔，您有没有想过扩大销售？我在县医院上班，认识不少城里人，或许能帮您联系一些稳定的客户。"
李大叔眼睛一亮："那感情好！你要是能帮上忙，我给你两分钱一斤的介绍费。"
"成交。"我爽快地答应下来。
到了医院，我先到护士站报到，然后趁着休息时间去食堂找王师傅。
王师傅是医院食堂的采购，负责买菜买肉。我和他平时关系不错，经常帮他介绍便宜又新鲜的蔬菜。
"王师傅，有个好事跟您说。"我主动凑过去，"我认识一个菜农，白菜特别新鲜，比市场上便宜一分钱，您要不要？"
王师傅一听有便宜占，立刻来了兴趣："真的假的？你带我去看看。"
当天下午下班后，我就带着王师傅去了李大叔家。看到那些水灵灵的白菜，王师傅当场就订了三百斤。
"以后每周都要这么多，价格按七分钱一斤算。"王师傅满意地说道。
李大叔高兴坏了，当场就给了我六块钱的介绍费。
回到县城后，我又去了几家国营饭店和单位食堂，凭着在医院积累的人脉，很快就联系到了更多客户。
一周下来，我通过倒卖白菜赚了三十多块钱，这相当于我在医院半个月的工资了。
更重要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80年代初期，正是个体经济刚刚起步的时候，很多商机都等着有心人去发现。
周末的时候，我没有回张家，而是在县城租了一个小仓库，准备正式开始做蔬菜批发生意。
正当我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张建军找来了。
"秀兰，你这是在干什么？"他看着我搬来搬去的白菜，一脸不解。
"做生意啊。"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赚钱养家。"
"可是你有正式工作，为什么要做这些？"张建军皱着眉头，"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我停下手中的活，认真地看着他："建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一个月二百三十块的工资多，还是一个月能赚三四百块的生意好？"
"当然是生意好，但是......"张建军犹豫了，"万一被领导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了就知道了。"我无所谓地说道，"大不了我辞职专门做生意。"
张建军吃了一惊："你疯了？铁饭碗你都不要了？"
"什么铁饭碗？"我冷笑一声，"建军，你真以为国营单位能保你一辈子？用不了几年，下岗潮就要来了。到那时候，只有会做生意的人才能活得好。"
张建军显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是看到我赚钱的能力，眼中还是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秀兰，你这生意真的这么赚钱？"
"你想学？"我反问道。
"我......"张建军有些心动，但又担心，"我没有本钱啊。"
"本钱倒是小事。"我淡淡地说道，"主要是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就在这时，李翠花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王秀兰，你还有脸躲在这里！"她指着我大骂，"小强的亲事都黄了，你满意了吧？"
我头也不抬地继续整理白菜："关我什么事？"
"什么关你什么事？要不是你不出钱，小强能娶不上媳妇吗？"李翠花越说越激动，"你这个扫把星，就是来克我们张家的！"
"婆婆，您说话要凭良心。"我直起腰看着她，"小强娶媳妇需要三百块彩礼，你们张家四口人，为什么偏偏要我一个人出钱？"
"因为你挣得最多！"李翠花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我现在告诉您，我很快就要挣得更多了。"我指着满仓库的白菜，"这些菜一转手就能赚一百多块，比我一个月工资还多。您猜猜，我还会不会给小强当彩礼钱？"
李翠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白菜："你...你竟然偷偷做生意？"
"有什么不可以？"我反问道，"现在是改革开放，允许个体经营。我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光明正大。"
"可是你是我们张家的媳妇！"李翠花急了，"你赚的钱就是我们张家的钱！"
我被她的逻辑震惊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婆婆，您这话说得真有意思。按您这个逻辑，建军赚的钱是不是也应该归我们王家？"
"那不一样！"李翠花急得跳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当然要向着张家！"
"既然是泼出去的水，那我就不是王家人了，王家人赚的钱凭什么给张家？"我继续反驳，"再说了，建军是入赘到王家的吗？如果不是，那他赚的钱为什么不能归王家？"
李翠花被我绕糊涂了，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建军在一旁看着我们母子俩吵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张小强也赶了过来。他看到仓库里的白菜，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大嫂，原来你在这里做生意！"他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道，"你看，我们是一家人，你带我一起做呗？"
我看着他那副嘴脸，心中冷笑。前世的小强就是这样，看到有便宜可占就立刻凑上来，从来不考虑自己有没有付出过什么。
"带你做生意？"我故意问道，"你有本钱吗？"
"本钱嘛......"张小强搓着手，"我现在手头紧，不如你先垫着，赚了钱再分给我一半？"
"凭什么分你一半？"我直接拒绝，"我出钱出力出人脉，你什么都不出，却要一半的利润？"
"我是你小叔子啊！"张小强理所当然地说道，"帮助弟弟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你个头！"我终于爆发了，"张小强，我警告你，别以为我好欺负！这生意是我的，跟你们张家没有一分钱关系！"
"你放屁！"张小强也急了，"你是我们张家的人，你的就是我们的！"
"那行，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张家的人了！"我看向张建军，"张建军，你现在就给我写休书，我们一刀两断！"
张建军吓了一跳："秀兰，你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我冷静地说道，"我考虑得很清楚。与其在张家当牛做马，还不如自己出来闯荡。"
李翠花见状不妙，赶紧软了口气："秀兰，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说和离......"
"现在知道好好说了？"我冷笑，"刚才谁说我是扫把星来着？"
李翠花老脸一红，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仓库外面传来了汽车声。
很快，王师傅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小王，这就是你说的白菜？"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看着满仓库的菜，满意地点头，"质量确实不错。"
"张科长，您看上了就好。"王师傅笑着说道，"小王这人实在，价格也公道。"
我赶紧迎上去："张科长您好，我是王秀兰。听说您要采购蔬菜？"
"是啊，我们是县政府机关食堂的。"张科长打量着我，"你这里能长期供货吗？"
"当然可以。"我信心满满地说道，"而且价格比市场便宜，质量绝对保证。"
张科长很满意，当场就订了五百斤白菜，还留下了联系方式，约定长期合作。
等他们走后，张小强和李翠花都看傻了。
"大嫂，刚才那个是县政府的人？"张小强结结巴巴地问道。
"怎么了？"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你竟然能认识这么大的官？"张小强眼中满是羡慕和敬畏。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向张建军："建军，现在你看到了吧？我不依靠张家，照样能过得很好。所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选择支持我，还是继续当你妈的乖儿子？"
张建军看看母亲，又看看我，脸上满是纠结。
3
张建军站在那里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心中一阵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前世的他就是这样优柔寡断，永远不敢得罪任何人，结果谁都得罪了。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我收拾着手里的账本，"你慢慢考虑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李翠花见我要走，急忙上前拉住我："秀兰，你看你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好，不如就帮帮小强吧。他也是你弟弟......"
"他算我哪门子弟弟？"我甩开她的手，"李翠花，我告诉你，别以为我做生意赚了点钱，你们就能来占便宜。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你想怎么样？"张小强在一旁不甘心地说道，"我们真的一点忙都不能帮？"
我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了个主意。
"也不是不可以。"我慢悠悠地说道，"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李翠花立刻来了精神。
"第一，以后我赚的钱归我自己支配，张家任何人不得干涉。第二，家里的家务活按人头分摊，我不会再一个人承担。第三，逢年过节的开销，按收入比例分担，不能再让我一个人出。"
李翠花的脸色刷地变了："这...这怎么行？你是儿媳妇，照顾公婆和小叔子不是应该的吗？"
"既然你觉得这些是应该的，那我帮小强做生意就不应该了。"我摊摊手，"要么接受我的条件，要么就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
张小强咬咬牙，想说什么，但被我抢先开口："对了，我忘了说最重要的一条。小强如果想跟我学做生意，可以，但是得从学徒做起，工钱一个月三十块，试用期三个月。"
"三十块？"张小强跳了起来，"我在建筑队一个月还能挣八十呢！"
"那你就继续在建筑队干着。"我无所谓地说道，"我又没求着你来。"
"可是......"张小强还想争取。
"没有可是。"我断然拒绝，"这是我的底线。愿意就来，不愿意拉倒。"
说完，我背起包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张建军："建军，我在城里租了个小院子。如果你想清楚了，就来找我。地址是文化街十五号。"
离开仓库后，我直接去了刚租的小院子。
这是一个二进的四合院，虽然有些老旧，但收拾一下还是很不错的。最重要的是，这里安静，适合我思考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80年代初期，正是改革开放的红利期。很多现在看来稀松平常的东西，在那个年代都是赚钱的好机会。
我坐在院子里，仔细回忆着前世的经历。
记得85年前后，县里开始大规模修路，需要大量的建材。如果我能提前布局，代理一些建材的销售，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
还有服装生意。80年代中期开始，人们对穿着越来越讲究，尤其是年轻人，都希望能穿得时髦一些。如果能从南方进一些款式新颖的衣服来卖，肯定很受欢迎。
不过，这些都需要更多的资金和人脉。我现在虽然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但还需要继续积累。
正想着，院门响了。
我以为是张建军来了，结果开门一看，竟然是我的表哥王强。
"强哥？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意外。
王强是我大舅家的儿子，比我大三岁，现在在县城的百货商店当售货员。我们从小关系就不错，他也是少数几个真心关心我的亲戚。
"听说你跟张家闹翻了？"王强走进院子，上下打量着我，"小妹，你这是怎么了？以前的你可不敢跟长辈顶嘴。"
我苦笑一声："强哥，人总是会变的。与其受气，不如自己出来闯闯。"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一个女人家，出来能干什么？"王强担心地说道，"要不然，我跟建军说说，让他管管他妈......"
"别。"我摆摆手，"强哥，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看，这不是还租了个院子吗？"
"租院子能说明什么？"王强不以为然，"秀兰，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婚姻这种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没有解释，而是把他拉到屋里，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钞票。
"强哥，你看看这是什么。"
王强接过钱一数，足足有二百多块，顿时吃了一惊："小妹，你哪来这么多钱？"
"做蔬菜生意赚的。"我如实说道，"一个礼拜就赚了这么多。"
王强瞪大了眼睛："一个礼拜？这也太快了吧？"
"这只是开始。"我信心满满地说道，"强哥，你在百货商店工作，肯定知道什么东西好卖。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做生意？"
王强犹豫了："小妹，我有正式工作，做生意的事......"
"强哥，我不是让你辞职。"我解释道，"你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帮我，我给你分成。"
"什么生意？"王强有些心动。
"服装。"我认真地说道，"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对穿着的要求也高了。但是县里的服装店样式都太老土，如果能进一些时髦的衣服，肯定能赚钱。"
王强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商店的衣服确实不怎么样，经常有顾客抱怨款式太老。"
"那你觉得可行吗？"我追问道。
"可行是可行，但是进货渠道怎么办？"王强提出了关键问题。
我早就想好了："广州。我听说广州那边有很多服装厂，款式新颖，价格也不贵。我可以去那边考察一下。"
"去广州？"王强吃了一惊，"那么远，而且你一个女人家......"
"有什么不行的？现在火车这么方便。"我毫不在意地说道，"再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赚大钱，就得敢闯敢拼。"
王强被我的气势震住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妹，我觉得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是吗？"我笑了笑，"或许是因为想开了吧。"
就在这时，院门又响了。
这次真的是张建军来了。
他看到王强在这里，有些尴尬："强哥也在啊。"
"我正要走。"王强起身，拍拍我的肩膀，"小妹，你说的事我考虑考虑。"
等王强走后，张建军坐在我对面，神情复杂。
"秀兰，我想了很久。"他开口说道，"我觉得你变了。"
"怎么变了？"我反问。
"以前的你很温柔，很听话。"张建军苦笑道，"现在的你，让我觉得陌生。"
我心中一阵苦涩。是啊，前世的我太听话了，听话到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建军，你希望我永远都那么听话，永远都受你们家的气？"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觉得那样的婚姻，对我公平吗？"
张建军被问得哑口无言。
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秀兰，我想支持你，但是我妈那边......"
"你不用为难。"我打断了他，"建军，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闯荡，我们就继续做夫妻。如果你放不下你妈和你弟弟，那我们就好聚好散。"
"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张建军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这不是绝情，这是保护我自己。"我平静地说道，"建军，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妈要你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张建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的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
"我明白了。"我站起身，"建军，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秀兰......"张建军想说什么。
"别说了。"我摆摆手，"趁现在还没有孩子，我们好聚好散吧。明天我就去民政部门办手续。"
张建军脸色煞白："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我点点头，"与其这样互相折磨，不如各自寻找幸福。"
张建军沉默了很久，最终站起身："如果...如果你后悔了......"
"我不会后悔的。"我坚定地说道。
看着张建军落寞离去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
但是，我不后悔。
前世的我为了所谓的家庭和谐，牺牲了太多。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当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
明天开始，我就是一个自由的人了。虽然前路未卜，但我有信心闯出一片天地。
80年代的中国，到处都是机会。只要敢闯敢拼，就没有实现不了的梦想。
4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县民政局。
令我意外的是，张建军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手里拿着两人的户口本和结婚证，脸色苍白如纸。
"秀兰。"他看到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想了一夜，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成全你。"
我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但还是点了点头："谢谢你。"
办离婚手续的过程很简单，工作人员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几句，就给我们办了手续。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秀兰。"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张建军叫住了我，"我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我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建军，我也希望你能幸福。但是记住，真正的幸福不是让别人为你牺牲，而是靠自己去争取。"
张建军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分手后，我直接去了火车站，买了当天下午去广州的火车票。
既然已经获得了自由，那就要抓紧时间开始新的人生。
火车上，我仔细规划着接下来的行程。广州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那里的服装产业已经很发达了。我要找到合适的货源，然后回县里开一家服装店。
经过一天一夜的旅程，我终于到达了广州。
一出火车站，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宽阔的马路，高大的建筑，穿着时髦的行人，到处都散发着现代化的气息。
这就是改革开放的成果啊。
我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然后就开始打听服装批发市场的位置。
旅馆老板娘是个热心的广东大妹，听说我要进服装，立刻给我介绍了几个地方。
"小妹，你是北方来的吧？"老板娘操着一口粤普，"广州这边服装生意确实好做，但是水也很深，你可要小心点。"
"大姐，您能具体说说吗？"我虚心请教。
"首先是货源问题。"老板娘掰着手指给我分析，"现在做服装的人多了，好的厂家都有固定客户，不是随便谁都能拿到货的。"
"那要怎么办？"我问道。
"要么有熟人介绍，要么一次性进货量大，让厂家看到你的实力。"老板娘继续说道，"还有就是资金问题，服装厂一般都要先付款再发货，你得准备足够的本钱。"
我盘算了一下自己的积蓄，加上这段时间做蔬菜生意赚的钱，总共有五百多块，应该够进一批货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按照老板娘给的地址，去了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
一进市场，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各种各样的服装琳琅满目，款式新颖，颜色鲜艳，比县里的百货商店强太多了。
我一家一家地看过去，仔细了解价格和款式。
"小妹，看上什么了？"一个年轻的男老板主动招呼我。
"我想拿一些女装回去卖。"我如实说道，"你这里什么价格？"
"要看你拿多少。"男老板打量着我，"如果只是试水，一件起批，批发价比零售价便宜两块。如果一次拿五十件以上，可以便宜三块。"
我看了看他店里的衣服，款式确实不错，但价格也不便宜。一件普通的上衣批发价就要十二块，回去至少要卖十八块才有合理的利润。
"能便宜点吗？"我试着砍价。
"小妹，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男老板摇摇头，"我们的衣服质量好，在广州都很受欢迎。"
我又转了几家，发现价格都差不多。看来想拿到更便宜的货，确实需要大批量采购。
正当我犹豫的时候，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女老板主动过来跟我说话。
"小妹，我看你转了半天了，是不是觉得价格有点高？"
"是啊，阿姨。"我点点头，"我是外地来的，本钱不多，想先少拿一点试试。"
"这样吧。"女老板神秘地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的货便宜，款式也不错。"
我有些怀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女老板拍拍胸脯保证，"我在这里做了十几年生意，还能骗你一个小姑娘？"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我跟着她走出了批发市场。
女老板带我坐上一辆三轮车，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居民区。
"就是这里。"女老板指着一栋三层小楼，"这是一个小厂的直销点，价格比批发市场便宜很多。"
我跟着她上了二楼，果然看到里面摆满了各种服装。
"小李，来客人了。"女老板对里面喊道。
很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走了出来。
"王姐，又给我介绍客户啊？"小伙子笑着说道。
"这小妹是外地来的，想拿点货回去试试。"女老板介绍道，"你给个好价格。"
小伙子看了看我，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货，质量确实不错，款式也很时髦。最重要的是，价格比批发市场便宜了将近一半。
"这些都是我们厂自己生产的。"小伙子解释道，"因为没有中间商，所以价格便宜。"
我心中一喜，这正是我要找的货源。
经过一番挑选和讨价还价，我最终选了三十件女装，花了两百八十块钱。按照这个价格，回去卖十八到二十块一件，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小妹，下次还来啊。"小伙子很热情地送我到门口，"我们厂每个月都有新款，保证让你满意。"
我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去怎么销售了。
回到旅馆后，我仔细检查了一遍买来的衣服，质量确实不错。而且款式新颖，在县里肯定会受欢迎。
第二天，我就坐火车回了县城。
一到家，我就开始筹备开服装店的事情。
首先是选址。我在县城最繁华的商业街转了一圈，最终选中了一个二十平米的门面房。虽然租金有点贵，一个月要五十块，但位置好，人流量大。
然后是装修。我花了一百块钱，简单地刷了墙，做了货架，又买了一些装饰品，把小店布置得温馨时髦。
最后是办证。跑了几个部门，交了一些费用，终于拿到了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
一个星期后，"秀兰时装店"正式开业了。
开业第一天，就有很多人来看热闹。县里的女孩子们看到这些从没见过的时髦衣服，都爱不释手。
"老板娘，这件多少钱？"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拿着一件花衬衫问道。
"十八块。"我笑着回答。
"有点贵啊。"女孩有些犹豫。
"你试试看，合适再说。"我建议道。
女孩试穿后，立刻被镜子里的自己迷住了。这件衬衫让她看起来既时髦又青春，比县里百货商店那些老土的衣服强太多了。
"我要了！"女孩咬咬牙，掏出钱买下了这件衣服。
有了第一个顾客，后面就容易多了。一天下来，我竟然卖出了八件衣服，赚了一百多块。
这个收入，比我在医院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看来，我的眼光没有错。在这个变革的年代，只要敢于尝试，就能抓住机会。
正当我美滋滋地数钱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秀兰，你真的开店了？"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张小强。
5
张小强站在门口，眼中满是羡慕和嫉妒。他身后还跟着李翠花，老太太的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
"王秀兰，你好大的胆子！"李翠花指着我大骂，"离了婚就不认人了是吧？"
我继续整理着衣服，头也不抬地说道："李大娘，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请您说话客气点。"
"什么李大娘？我是你婆婆！"李翠花气得浑身发抖。
"您搞错了。"我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我已经和张建军离婚了，您不是我婆婆，我也不是您儿媳妇。"
李翠花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张小强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大嫂，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好，不带带我？"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大嫂。"我语气平淡，"另外，我也说过了，想跟我学做生意可以，但要从学徒做起，一个月三十块。"
"三十块太少了！"张小强不满地说道，"你看你这店一天就能赚一百多，给我三十块算什么？"
我忍不住笑了："张小强，你脑子有毛病吧？我辛辛苦苦去广州进货，又出钱租店面装修，还要承担风险，凭什么给你高工资？"
"因为我是你小叔子啊！"张小强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算我哪门子小叔子？"我直接怼回去，"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李翠花见状不妙，赶紧换了副嘴脸："秀兰啊，虽然你和建军离婚了，但咱们还是邻居，还是乡亲。小强现在工作不稳定，你就帮帮忙吧。"
"帮忙可以。"我条件依然没变，"三十块一个月，爱来不来。"
张小强咬咬牙："那...那我能不能先试几天？"
我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这家伙肯定是想先来摸清我的生意经，然后自己另起炉灶。
"试几天？"我故意问道，"试什么？"
"就是先看看怎么做生意，学学经验。"张小强搓着手说道。
"那不叫试，那叫偷师。"我断然拒绝，"想学可以，但要正式拜师，先交学费再说。"
"学费？"张小强吃了一惊，"还要交学费？"
"当然。"我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技校学个手艺都要交学费，我教你做生意，难道不应该收费？"
"那要多少钱？"李翠花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多，三百块。"我淡淡地说道。
"三百块？！"母子俩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觉得贵？"我反问道，"那你们算算，我这店一天能赚多少钱？学会了这门手艺，三百块很快就赚回来了。"
张小强和李翠花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贪婪的光芒。但三百块对他们来说确实不是小数目。
"能不能便宜点？"李翠花试探着问道。
"一分不能少。"我态度坚决，"爱学不学。"
就在这时，门外又来了几个客人。我立刻起身招呼，把张小强母子晾在一边。
"欢迎光临，请随便看看。"
来的是三个年轻女孩，应该是县里某个单位的职员。她们看到店里琳琅满目的时髦衣服，眼睛都亮了。
"哇，这些衣服好漂亮啊！"
"是啊，比百货商店的好看多了。"
"老板娘，这些都是从哪里进的？"
我笑着回答："广州那边进的，都是最新款式。"
三个女孩挑了半天，最终每人都买了一件衣服。看着她们满意离去的背影，我心情大好。
张小强和李翠花眼睁睁看着我一下子赚了几十块钱，眼中的羡慕更浓了。
"秀兰，要不这样，我们先给你一百块定金，剩下的两百块分期付。"李翠花咬咬牙说道。
我摇摇头："不行，必须一次性付清。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连学费都付不起的人，我怎么敢教他做生意？"
"你这不是为难人吗？"张小强急了，"我们家哪有那么多现钱？"
"没钱就别学。"我无所谓地说道，"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们想学做生意。"
正说着，表哥王强走了进来。
"小妹，听说你开店了？"王强环顾四周，满脸惊讶，"这才几天功夫，你就把店开起来了？"
"强哥，你来得正好。"我热情地招呼他，"来，看看我从广州进的货怎么样。"
王强仔细看了看，点头称赞："确实不错，这些款式在县里肯定受欢迎。小妹，你这眼光真准。"
"强哥，你不是一直想做副业吗？现在机会来了。"我趁热打铁，"我这里正缺一个合伙人。"
"合伙人？"王强来了兴趣，"怎么个合伙法？"
"你在百货商店工作，了解市场，人脉也广。"我分析道，"我们可以合作，你负责销售，我负责进货。利润五五分成。"
王强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但是我白天要上班，只能晚上和周末帮你。"
"没问题。"我爽快地答应，"晚上和周末的时间就够了。"
旁边的张小强听得眼红，忍不住插嘴："王哥，要不你也带带我？"
王强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你？你会做什么？"
"我...我可以学啊。"张小强讪讪地说道。
"学可以，但要交学费。"我在一旁补充道，"三百块，一分不少。"
王强听了，忍不住笑了："小妹，你这生意经学得够快的。"
"没办法，现在是市场经济，知识就是财富。"我理所当然地说道。
李翠花见王强也支持我收学费，知道再争论下去也没用，只好悻悻地拉着张小强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李翠花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王秀兰，你给我等着！"
我对她的威胁毫不在意，继续和王强讨论合作的事情。
"小妹，你这服装生意确实有前景。"王强认真地说道，"但是要想做大，光靠这一个店面还不够。"
"强哥，你有什么建议？"我虚心请教。
"首先是扩大进货渠道，不能只靠一家供应商。"王强分析道，"其次是发展下线，可以考虑在其他乡镇开分店，或者发展代销商。"
我点点头，王强说得很有道理。单打独斗只能赚小钱，要想发财，必须要有规模效应。
"还有一点。"王强压低声音，"我听说县里准备修一条新的商业街，到时候那里的店面肯定会升值。你有没有兴趣提前布局？"
我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如果能提前拿到新商业街的店面，将来肯定能赚大钱。
"强哥，你能帮我打听打听具体情况吗？"
"没问题。"王强爽快地答应，"我在县里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关系的。"
就在我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
这次来的是张建军。
他看到我和王强在一起，神情有些复杂。
"秀兰，听说你开店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建军。"我平静地点点头，"有什么事吗？"
张建军看了看店里的布置，又看了看货架上的衣服，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你...你这才几天就把生意做起来了？"
"是啊。"我淡淡地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张建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
但是很快，我就把这些情绪抛在脑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现在的我要为未来而战。
"小妹，建军这是后悔了？"王强在一旁问道。
"后悔也没用了。"我摇摇头，"有些路，一旦选择了就不能回头。"
当天晚上，我在小账本上仔细计算着一天的收益。除去成本，纯利润有一百二十块。
按这个速度，用不了一个月，我就能回本。然后就是纯赚了。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找到了致富的方向。服装生意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机会等着我去发掘。
80年代的中国，到处都是黄金。只要有眼光，有胆量，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我合上账本，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这一次，我一定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6
一个月后，我的服装店已经在县里小有名气了。每天都有很多女孩来买衣服，生意红红火火。
更让我高兴的是，王强打听到的消息得到了确认。县里确实要在东郊建一条新的商业街，而且已经开始招商了。
"小妹，我托人打听过了，新商业街的店面现在预订价是每平米八百块。"王强兴奋地告诉我，"等建成后，租金起码要翻两倍。"
我心中盘算着。如果能拿下一个五十平米的店面，投资四万块，将来光是租金收入就能让我衣食无忧。
"强哥，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吗？"我问道。
"有，但需要关系。"王强神秘地说道，"我认识县建设局的一个科长，可以试着走走他的路子。"
"需要多少打点费？"我直接问道。
"这个......"王强有些犹豫，"可能要不少钱。"
"具体多少？"我追问。
"起码要五千。"王强小声说道。
五千块，这在80年代可不是小数目。但是如果能拿到商业街的店面，这个投资绝对值得。
"行，这事你去办。"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吵闹声。
我和王强走出去一看，发现李翠花和张小强正在门口跟人争执。
"你们想干什么？"我皱着眉头问道。
"秀兰，我们想好了。"李翠花赔着笑脸说道，"三百块学费我们出了。"
我有些意外："你们哪来这么多钱？"
"东拼西凑的。"张小强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大嫂...不，老板，你看什么时候能开始教我？"
我看了看他们母子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既然钱能到手，我也不想多问。
"钱带来了吗？"我直接问道。
李翠花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数出三百块钱。
我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后收了起来。
"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你要在店里帮忙。"我对张小强说道，"第一个月主要是学习，第二个月开始正式上手。"
"知道了。"张小强连连点头。
李翠花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秀兰啊，小强以后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教他。"
我点点头，心中却在想着其他事情。
第二天，张小强果然准时到了店里。
我让他先从最基础的工作开始，比如整理货架、招呼客人、收银等等。
张小强虽然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实际上心不在焉。他总是偷偷观察我怎么进货，怎么定价，怎么跟客人讨价还价。
我早就料到他会这样，所以故意不在他面前谈重要的事情。
过了几天，我发现有个问题。店里的一些小东西经常不翼而飞，比如装饰品、小配件等等。
虽然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但性质很恶劣。
我决定给张小强一个教训。
那天下午，我故意在收银台放了五十块钱，然后借口出去办事，让张小强看店。
回来的时候，果然发现钱少了十块。
"小强，刚才有客人买东西吗？"我明知故问。
"有，有一个阿姨买了件衬衫。"张小强有些紧张。
"多少钱？"
"二十块。"
我看了看账本，确实有这笔账。但收银台的钱明显不对。
"钱呢？"我直接问道。
"什么钱？"张小强装糊涂。
"收银台少了十块钱。"我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张小强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算了，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但从那天起，我就对张小强更加防范了。
又过了几天，一件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我从广州新进了一批货，其中有几件特别漂亮的连衣裙，准备作为镇店之宝来卖。
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其中最漂亮的一件不见了。
"小强，昨天晚上你最后一个走，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我询问道。
"没有啊，一切都很正常。"张小强摇摇头，但眼神有些闪烁。
我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当天下午，我借口要去银行，提前下班了。但实际上，我躲在对面的茶馆里，暗中观察着自己的店。
果然，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一个年轻女人鬼鬼祟祟地进了我的店。
她在店里待了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我赶紧跟了上去，发现她径直走向了县城另一头的集市。
在集市上，我亲眼看到她把我店里的衣服摆出来卖。
原来如此！张小强这是在监守自盗，把我的货偷出去让别人代卖。
我没有立刻冲上去质问，而是暗中观察了一会儿。
那个女人卖的不只是我店里的衣服，还有一些其他的小商品。看起来，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团伙。
我悄悄记下了那个女人的特征，然后返回了店里。
张小强见我回来了，赶紧装作忙碌的样子。
"老板，你回来了？银行的事办完了？"他故作轻松地问道。
"办完了。"我淡淡地回答，"小强，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我把他带到店后面的小房间，关上门。
"小强，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严肃地看着他。
"什么问题？"张小强有些紧张。
"我店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拿的？"我直接问道。
张小强脸色刷地变白："老板，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我虽然穷，但不是贼！"
"是吗？"我冷笑一声，"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刚才在集市上看到我店里的衣服在被人销赃？"
张小强彻底慌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不承认？"我掏出一张纸条，"这是我记下的那个女人的特征。要不要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去查一查？"
张小强看到我不是在吓唬他，终于崩溃了。
"对不起，老板，我错了！"他跪在地上求饶，"我真的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
"被逼无奈？"我气得发抖，"张小强，我好心教你做生意，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老板，你听我解释！"张小强哭丧着脸说道，"是我妈逼我的！她说既然学不到真本事，就想办法把本钱捞回来。"
原来如此！我就说李翠花怎么会舍得拿出三百块钱，原来是想让张小强当内奸，把这三百块从我这里偷回去。
"好一个李翠花！"我气得咬牙切齿，"真是老狐狸！"
"老板，我真的知道错了！"张小强继续求饶，"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机会？"我冷笑，"张小强，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我......"张小强张口结舌。
"滚！"我指着门外，"立刻从我店里滚出去！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
"老板......"张小强还想说什么。
"滚！"我抄起扫帚就要赶人。
张小强见状不妙，灰溜溜地跑了。
等他走后，我坐在椅子上，气得浑身发抖。
这张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无耻！
不过，这也让我学到了一个教训。在这个金钱至上的年代，绝不能轻信任何人，哪怕是熟人。
当天晚上，李翠花果然来了。
"秀兰，你怎么能赶走小强？"她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人家好好在你这里学手艺，你无缘无故赶人算什么？"
"无缘无故？"我被她的厚颜无耻震惊了，"李翠花，你还真好意思说！"
"我怎么不好意思？"李翠花扯着嗓子喊道，"小强拿你几件破衣服怎么了？你一天赚那么多钱，还在乎这点东西？"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恍然大悟，"李翠花，你们母子俩是早就计划好的，对不对？"
李翠花被我戳穿了，但仍然嘴硬："就算是又怎么样？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凭什么过得比我们好？"
她的话彻底激怒了我。
"李翠花，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我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光明正大！你们母子俩偷鸡摸狗，还有脸在这里胡搅蛮缠？"
"你说谁偷鸡摸狗？"李翠花也急了，"小强是你小叔子，拿你点东西天经地义！"
"他算我哪门子小叔子？"我冷笑道，"李翠花，我再说一次，我已经和张建军离婚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离婚怎么了？血缘关系能断吗？"李翠花胡搅蛮缠道。
我被她的无理取闹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王强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见吵架声。"他看了看现场的情况，皱着眉头问道。
我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王强听完，脸色阴沉下来："李大娘，你们这样做过分了。小妹好心教你儿子做生意，你们竟然恩将仇报？"
"关你什么事？"李翠花不服气地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
"家事？"王强冷笑，"小妹都和你们家离婚了，还什么家事？"
"王强，你别多管闲事！"李翠花威胁道，"小心我告诉你们单位领导，说你在外面做生意！"
王强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你去告啊，我怕你不成？"
李翠花见威胁不成，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小妹，以后离这种人远点。"王强担心地说道，"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点点头，心中对张家人彻底失望了。
7
几天后，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了。
张建军竟然来到我的店里，而且是来辞职的。
"秀兰，我想跟你学做生意。"他站在我面前，神情复杂地说道。
我有些意外："你不是在工厂干得好好的吗？"
"厂里效益不好，听说要裁员。"张建军苦笑道，"与其等着被裁，不如主动出来闯闯。"
我看着他，心情五味杂陈。前世的张建军确实在84年的时候就下岗了，看来历史又重演了。
"那你妈和你弟弟怎么办？"我明知故问。
"他们......"张建军犹豫了一下，"他们有他们的路。我现在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这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来离婚这件事，对张建军的冲击比我想象的要大。
"你想学什么？"我问道。
"什么都学。"张建军认真地说道，"秀兰，我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动心是假的，毕竟我们夫妻一场。但是，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就改变自己的原则。
"建军，我可以教你做生意，但我们之间只是生意伙伴关系。"我认真地说道，"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张建军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
"那好，从明天开始，你先在店里帮忙。"我说道，"工资一个月八十块，包吃不包住。"
"没问题。"张建军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张建军就来上班了。和张小强不同，他做事很认真，也很诚实。虽然开始的时候有些笨手笨脚，但学得很快。
有了张建军的帮助，我的生意更加红火了。而且，他的到来也解决了我的一个大问题——人手不够。
现在我可以放心地去广州进货，不用担心店里没人看着。
一个月后，王强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小妹，商业街的事有眉目了。"他神秘地说道，"但是需要你亲自去一趟。"
"去哪里？"我问道。
"县里一个领导家里。"王强压低声音，"人家要见见你，确认一下你的实力。"
我点点头，这在意料之中。毕竟商业街的店面是稀缺资源，有关系的人肯定很多。
当天晚上，王强带我去了县城一个高档小区。
"记住，一会儿少说话，多听。"王强在路上叮嘱我，"这位刘科长很有权势，得罪不起。"
我们来到一栋二层小楼前，王强按响了门铃。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开了门。
"强子，来了？"男人笑着招呼道。
"刘科长，这就是我跟您提到的王秀兰。"王强介绍道。
刘科长打量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么年轻？"
"刘科长好。"我礼貌地打招呼。
"进来坐吧。"刘科长让我们进了屋。
客厅里布置得很豪华，各种电器一应俱全。在80年代，能有这样的家境，绝对是有权有势的人。
"小王，听强子说你想要商业街的店面？"刘科长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我点点头，"我现在有一家服装店，生意还不错，想扩大规模。"
"你有多少资金？"刘科长继续问道。
"五万左右。"我如实回答。
刘科长点点头："资金倒是够了。但是你知道，想要拿到好位置，光有钱还不够。"
我明白他的意思，直接说道："刘科长，该怎么办，您直说。"
刘科长满意地笑了："爽快！这样吧，我可以帮你拿到一个五十平米的好位置，但是你得给我一些辛苦费。"
"多少？"我问道。
"八千。"刘科长伸出八个手指。
八千块，这比王强之前说的五千还要多。但是为了拿到好位置，这个钱还是值得的。
"没问题。"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好，痛快！"刘科长拍拍手掌，"明天你就可以去建设局签合同了。"
从刘科长家出来后，王强兴奋地说道："小妹，你这下发财了！新商业街的位置绝对是黄金地段，将来光是房租收入就够你一辈子花的。"
我也很兴奋，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有了这个店面，我就可以开一个更大的服装店，甚至可以考虑做批发生意。
第二天，我就去建设局签了合同，交了定金。
消息很快传开了，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我拿到了新商业街的店面。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人说我运气好。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不是运气，而是眼光和魄力。
正当我为自己的成功感到骄傲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了。
李翠花竟然到处散布我的谣言，说我是靠出卖身体才拿到店面的。
"王秀兰那个狐狸精，肯定是跟建设局的领导有一腿！"她在菜市场大声喧嚷，"要不然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哪有那么大本事？"
这种恶毒的谣言很快传遍了整个县城，搞得我名声扫地。
更过分的是，她还带着张小强到我店里闹事。
"王秀兰，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李翠花指着我大骂，"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李翠花，你给我闭嘴！"我被她激怒了，"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告我？"李翠花冷笑，"你有本事就告啊！看看到时候谁丢脸！"
她们母子俩在我店门口大吵大闹，吸引了很多围观者。
有人指指点点，有人窃窃私语，搞得我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够了！"我终于爆发了，"李翠花，你们想闹是吧？那我就陪你们闹到底！"
我走到门外，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声说道："各位乡亲，我王秀兰做生意光明正大，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今天有人恶意诽谤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清白？"有人在人群中喊道。
"证据？"我冷笑一声，"我有银行的存取记录，有我做生意的所有账目。每一分钱的来源都清清楚楚！"
说着，我回到店里，拿出了所有的账本和银行单据。
"大家可以随便看！"我把这些东西摊在门口的桌子上，"看看我到底有没有不正当收入！"
围观的人纷纷凑过来看，发现我的账目确实清楚，每一笔收入都有来源。
"看起来是正当生意啊。"有人小声议论。
"是啊，这账做得这么详细，应该没问题。"
李翠花见状不妙，赶紧转移话题："就算生意是真的，那拿店面的事怎么解释？"
"拿店面怎么了？"我反问道，"我有钱投资，有关系介绍，凭什么不能拿？"
"那你说说，你是通过什么关系拿的？"李翠花穷追不舍。
"这是商业机密，凭什么告诉你？"我毫不客气地回击。
就在这时，王强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这是在干什么？"他看到现场的情况，皱着眉头问道。
我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王强听完，脸色阴沉下来："李大娘，你这样做过分了！小妹做生意堂堂正正，你凭什么污蔑人家？"
"我污蔑？"李翠花不服气，"那你说说，她一个女人家，凭什么能拿到商业街的店面？"
"凭什么？"王强冷笑，"就凭她有眼光，有魄力，有关系！李大娘，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家一样，只会坐享其成！"
王强的话说得很重，李翠花被怼得哑口无言。
"还有。"王强继续说道，"小妹拿店面是通过我介绍的关系，整个过程我都参与了。如果有人再敢胡说八道，我第一个不答应！"
有了王强的证明，围观的人群开始相信我是清白的。
"看来真的是有人嫉妒啊。"
"就是，人家有本事赚钱，凭什么不能投资？"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李翠花见众人都开始支持我，知道再闹下去也没用，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但我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李翠花这种人，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来对付我。
果然，几天后，更大的麻烦来了。
8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正当我在店里忙碌的时候，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三四个年轻人，看起来气势汹汹。
"你就是王秀兰？"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冷冷地问道。
"我是，请问您是？"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是工商局的，有人举报你无证经营，偷税漏税。"中年男人掏出证件晃了晃，"现在要对你的店进行检查。"
我心中一惊。虽然我的证件齐全，账目清楚，但在这个年代，工商局的权力很大，一旦他们要找麻烦，很容易鸡蛋里挑骨头。
"我的证件都齐全。"我强作镇定地说道，"税款也是按时缴纳的。"
"那更好，配合我们检查就行了。"中年男人说着，示意手下人开始翻箱倒柜。
他们把我的货架翻了个遍，把账本全部收走，还要求我出示所有的进货凭证。
虽然我的手续确实齐全，但他们还是挑出了一些毛病。
"这批货的发票日期有问题。"一个年轻人拿着发票说道，"超过了规定的入账时间。"
"还有这个，进货数量和销售数量对不上。"另一个人也找茬。
我知道这些都是小问题，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被追究。但现在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找我麻烦。
"按照规定，我们要暂时查封你的店铺。"中年男人宣布道，"等调查清楚后再说。"
"凭什么查封？"我据理力争，"我没有违法经营！"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中年男人态度强硬，"执法程序就是这样。"
眼看着他们要贴封条，我急得团团转。这时候，王强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看到现场的情况，急忙问道。
我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王强皱了皱眉，走到中年男人面前："这位同志，能不能通融一下？小王的店经营合法，这些小问题完全可以协商解决。"
"你是什么人？"中年男人打量着王强。
"我是县百货商店的王强。"王强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中年男人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原来是王师傅。但是公事公办，我们也没办法。"
"要不这样，我们私下谈谈？"王强使了个眼色。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跟王强走到了店外。
他们在外面小声说了几分钟，然后王强回来了。
"小妹，准备两千块钱。"王强压低声音说道。
我心中一阵肉痛，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如果店被查封，损失会更大。
我从保险柜里拿出两千块钱，交给了王强。
王强把钱悄悄塞给了中年男人。
"这样吧，看在王师傅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中年男人收了钱，态度立刻变了，"但是以后要注意，手续一定要齐全。"
"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我连声保证。
等工商局的人走后，我瘫坐在椅子上，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小妹，没事了。"王强安慰我道，"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强哥，谢谢你。"我感激地说道，"要不是你，今天就惨了。"
"咱们是合作伙伴，这是应该的。"王强摆摆手，"不过这事很蹊跷，肯定是有人故意整你。"
我何尝不知道？这十有八九是李翠花搞的鬼。她见正面斗不过我，就想用这种阴招来对付我。
"强哥，你有办法查出是谁举报的吗？"我问道。
"这个......"王强有些为难，"工商局那边我认识几个人，可以试着打听打听。"
当天晚上，王强就带来了消息。
"确实是有人举报的，而且还是实名举报。"王强说道，"举报人叫李翠花。"
果然是她！我气得咬牙切齿。
"还有更过分的。"王强继续说道，"她不只是举报你一个人，还举报了好几个做生意的个体户。看来是想把所有竞争对手都搞掉。"
李翠花这招确实狠毒。在80年代初期，个体经营刚刚兴起，很多人对此还有偏见。一旦被人举报，很容易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
"小妹，这个李翠花太可恨了！"王强义愤填膺，"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问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王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不是喜欢举报吗？那我们也举报她！"
"举报她什么？"我有些不解。
"你忘了张小强偷你东西的事？"王强提醒道，"盗窃罪可不是小事，够他们喝一壶的。"
我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张小强偷我东西是事实，有人证物证。如果去派出所报案，他肯定要吃牢饭。
"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我有些犹豫。
"过分？"王强冷笑，"他们对你做的事不过分吗？小妹，在这个年代，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想了想，觉得王强说得有道理。李翠花既然对我赶尽杀绝，我也没必要跟她客气。
"好，就这么办！"我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我和王强就去了派出所。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年轻的民警。
"同志，我要报案。"我开门见山地说道。
"什么案？"民警拿起笔准备记录。
"盗窃案。"我说道，"有人偷了我店里的东西。"
民警详细询问了案情，我把张小强偷东西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有证据吗？"民警问道。
"有。"我拿出了当时记录的那张纸条，"这上面记录了销赃人的特征，而且我还有目击证人。"
民警看了看记录，又问了一些细节，然后说道："这样吧，我们会去调查的。如果属实，会依法处理。"
从派出所出来后，我心情复杂。虽然张小强确实有错，但毕竟我们认识这么久，真的要把他送进去，还是有些不忍心。
"小妹，别想太多。"王强看出了我的心思，"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这是天经地义的。"
我点点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几天后，派出所的人果然来抓张小强了。
李翠花见儿子被抓，疯了一样跑到我店里大闹。
"王秀兰，你这个毒妇！"她指着我大骂，"你怎么能告小强？他只是拿了你几件破衣服！"
"几件破衣服？"我冷笑，"李翠花，偷盗就是偷盗，不管东西值多少钱！"
"那也不至于报警啊！"李翠花哭天抢地，"小强还年轻，进了派出所就毁了！"
"他年轻？他都二十三了！"我毫不留情地说道，"李翠花，你别在这里装可怜！当初你举报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李翠花一愣："你...你怎么知道是我举报的？"
"你以为做得很隐秘？"我鄙夷地看着她，"李翠花，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李翠花被我戳穿了心思，恼羞成怒："就算是我举报的又怎么样？你做生意就是不正当！"
"我哪里不正当了？"我据理力争，"我有营业执照，有税务登记，每一分钱都来路清白！"
"你...你就是不正当！"李翠花已经没有道理可讲，只能胡搅蛮缠。
"行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不耐烦地说道，"赶紧回去想想怎么捞你儿子吧。"
李翠花知道在我这里讨不到便宜，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张建军找到了我。
"秀兰，小强的事......"他欲言又止。
"建军，这事跟你没关系。"我打断了他，"是张小强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
"我知道，但是他毕竟是我弟弟......"张建军为难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看着他，"建军，我问你，如果今天被抓的是别人，你会同情吗？"
张建军沉默了。
"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这是最基本的道理。"我继续说道，"如果你想替他求情，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建军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
"没有觉得。"我坚决地说道，"建军，你要明白，我们现在是生意伙伴，不能因为私人关系影响原则。"
张建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几天后，张小强因为盗窃罪被判了六个月拘役。虽然刑期不长，但这个污点会跟他一辈子。
李翠花得知这个消息后，又来找过我一次，但这次她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哭着求我帮忙。
"秀兰，求求你了，你就帮帮小强吧。"她跪在我面前，"他还年轻，不能毁在这里啊。"
看着她苍老的面容，我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是，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就改变自己的立场。
"李大娘，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法律不容情。"我平静地说道，"既然他犯了法，就要承担后果。"
"那你能不能撤诉？"李翠花哀求道。
"案子已经到了法院，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摇摇头，"而且，就算我撤诉，他偷东西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李翠花见求情无用，最终只能绝望地离开了。
看着她蹒跚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
但是，我不后悔。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如果我不够狠，早就被他们给吃了。
这就是现实，残酷但真实。
9
张小强被抓后，县里的个体户们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都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现在终于有了结果。
我的生意也重新步入正轨，甚至因为这次风波，反而有了更多的知名度。很多人都知道县里有个女老板，不仅生意做得好，还敢跟恶人斗争。
更让我高兴的是，新商业街的建设进度比预期快了很多。按照进度，年底之前就能完工。
"小妹，你这次真的要发大财了。"王强兴奋地说道，"我听说已经有很多商家在打听租金了，起码要三十块一平米。"
三十块一平米，我的五十平米店面，一个月光是租金就能收一千五百块。这在80年代，绝对是天文数字。
"强哥，到时候我们再开一家大店，专门做批发生意。"我规划着未来，"县里的个体户越来越多，批发市场肯定有前景。"
"这个想法不错。"王强点点头，"不过做批发需要更多的资金，你现在有多少钱？"
我盘算了一下，现在的服装店每个月能赚三千多块，加上之前的积蓄，总共有四万多。
"四万多，应该够开一个小型批发部了。"我说道。
正说着，张建军走了过来。
"秀兰，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他神情有些复杂。
"什么事？"我问道。
"我妈想见见你。"张建军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一愣："她想见我干什么？"
"她...她想跟你道歉。"张建军说道，"小强的事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有些不相信："李翠花会道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真的变了。"张建军认真地说道，"小强进去后，她整天以泪洗面，说是自己害了儿子。"
我心中冷笑。李翠花这种人，只有吃到苦头才会反省。但是，她的道歉我并不在意。
"算了，见面就不必了。"我摆摆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秀兰......"张建军还想说什么。
"建军，我劝你也不要再和她有太多牵扯。"我打断了他，"有些人是改不了的，你对她太好，只会害了自己。"
张建军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她穿着一身时髦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像是从大城市来的。
"请问，这里是王秀兰的服装店吗？"女人礼貌地问道。
"是的，我就是王秀兰。"我迎了上去，"请问您是？"
"我是省城百货公司的采购员林雪。"女人自我介绍道，"听说您这里有很多款式新颖的服装，想跟您谈谈合作的事情。"
省城百货公司！我心中一震。这可是全省最大的商场之一，如果能跟他们合作，我的生意规模将会翻几倍。
"林经理，请坐。"我赶紧招呼她。
林雪环顾了一下店里的布置，又仔细看了看货架上的衣服，满意地点点头。
"您的店确实不错，衣服款式很新颖。"她说道，"我们百货公司正在寻找一些有特色的供应商，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我激动地说道，"不知道您需要什么样的合作？"
"是这样的，我们希望找一些能够稳定供货的厂家或者批发商。"林雪解释道，"每个月至少要供应五百件女装，款式要新颖，质量要过关。"
五百件！这个数量对我现在的规模来说确实有些大，但不是不可能。
"价格方面呢？"我问道。
"按照批发价，但是我们的量大，希望能有一定的优惠。"林雪说道。
我心中快速计算着。虽然利润会薄一些，但是量大确实能弥补。而且，能跟省城百货公司合作，本身就是一种品牌价值。
"这样吧，我需要回去计算一下成本。"我说道，"明天给您答复，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雪站起身，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结果了请及时通知我。"
送走林雪后，我兴奋得几乎跳起来。
"小妹，这可是个大机会啊！"王强也很激动，"如果能跟省城百货公司合作，你就真的发财了！"
"是啊，但是这个量对我们现在的规模来说有点大。"我冷静地分析道，"我们得想办法扩大进货渠道。"
"这个好办。"王强说道，"我可以联系更多的厂家，保证货源充足。"
当天晚上，我和王强仔细计算了成本和利润。虽然单件的利润会减少一些，但是总体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第二天，我就给林雪打了电话，确认了合作意向。
"王总，合作愉快！"林雪在电话里很高兴，"我们会在下个月开始第一批订货。"
挂了电话，我心情激动不已。这标志着我的生意正式从零售转向批发，规模将会大幅增长。
但是，我也意识到，随着生意规模的扩大，需要面对的挑战也会更多。
果然，没过几天，麻烦就来了。
县里的几个老牌批发商联合起来，想要挤压我的生意。他们故意压低价格，抢夺我的客户。
"王秀兰，你一个女人家，就别在这里抢男人的生意了。"其中一个叫刘老板的中年男人找到我，威胁道，"识相的话，就收手吧。"
"凭什么收手？"我毫不示弱，"做生意靠的是本事，不是性别。"
"本事？"刘老板冷笑，"你有什么本事？不就是长得漂亮，会讨男人欢心吗？"
他的话彻底激怒了我。
"刘老板，请你放尊重点。"我冷冷地说道，"我做生意凭的是诚信和质量，不是你想的那些龌龊事。"
"是吗？"刘老板阴阳怪气地说道，"那你说说，你一个小女人，凭什么能拿到商业街的店面？凭什么能跟省城百货公司合作？"
看来我和省城百货公司合作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些人是来找茬的。
"凭什么？就凭我有眼光，敢冒险！"我据理力争，"刘老板，你们这些人守着老一套不愿意改变，被时代淘汰是迟早的事。"
"你......"刘老板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想用不正当手段竞争，我奉陪到底。但是如果想用流言蜚语来中伤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刘老板见威胁不成，悻悻地离开了。
但是，我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在商场上，树大招风是常事，我必须做好应对更大挑战的准备。
当天晚上，我和王强商量对策。
"小妹，这些老板确实有些能量。"王强担心地说道，"他们可能会联合起来对付你。"
"那又怎么样？"我毫不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也要做好准备。"王强说道，"要不，我们也联合一些支持你的商家？"
这个建议不错。在县里，确实有一些新兴的个体户支持我，因为我的成功给了他们信心。
"好主意。"我点点头，"明天我们就开始行动。"
10
接下来的一个月，县里的商业竞争变得异常激烈。
刘老板他们确实联合了几家老牌批发商，想要用价格战来挤压我的生意。他们把价格压得很低，甚至不惜亏本销售。
但是，他们低估了我的应变能力。
我没有跟他们打价格战，而是在服务和质量上下功夫。我建立了完善的售后服务体系，承诺所有商品七天内可以无理由退换。
更重要的是，我充分利用了与省城百货公司的合作关系，获得了更多的优质货源。
"你看，王老板的货就是比别人好。"一个老客户对其他人说道，"款式新，质量好，服务也周到。"
"是啊，虽然价格稍微贵一点，但是物有所值。"另一个客户附和道。
渐渐地，我发现那些老牌批发商的价格战开始失效了。因为顾客们更看重的是商品的质量和服务，而不仅仅是价格。
刘老板见价格战不奏效，又想出了其他损招。
他派人到我的店里闹事，故意刁难我的员工，甚至还散布谣言说我的货是假货。
对于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我采取了更直接的应对方式。
"王强，你去找几个靠得住的兄弟。"我对王强说道，"如果有人再来店里闹事，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果。"
王强点点头："放心吧，小妹。我在县里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朋友的。"
果然，有了这些"朋友"的震慑，再也没有人敢来我店里闹事了。
至于那些谣言，我则采取了更聪明的方式。
我邀请了县里所有的个体户来参加一个商品展示会，让大家亲眼看看我的货品质量如何。
"各位老板，我王秀兰做生意向来光明正大。"我在展示会上大声说道，"今天把所有商品都摆出来，大家随便检查，如果发现一件假货，我当场赔偿十倍！"
现场一片安静，没有人敢接受这个挑战。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的货确实是真货，而且质量很好。
这次展示会不仅为我正了名，还让更多的人认识了我的品牌。很多原本犹豫的客户都成了我的忠实顾客。
刘老板见所有的手段都不奏效，最终只能偃旗息鼓。
"王老板，算你厉害。"他在一次偶然的相遇中对我说道，"但是这个市场这么大，容得下我们所有人。"
"刘老板言重了。"我客气地回应，"市场确实很大，但前提是要公平竞争。"
从那以后，县里的商业环境变得更加健康。大家都把重点放在了提高商品质量和服务水平上，而不是恶性竞争。
年底的时候，新商业街终于建成了。
我的五十平米店面位于最繁华的位置，装修得非常豪华。
开业那天，整条街都人山人海。县里的领导都来了，还有很多省城的商家也前来祝贺。
"王总，恭喜发财！"林雪也专程从省城赶来参加开业典礼。
"谢谢林经理的支持。"我感激地说道，"没有您的帮助，就没有今天的成功。"
"哪里哪里。"林雪笑着说道，"是您自己有能力，我们只是提供了一个平台。"
开业第一天，我的新店就创下了单日销售三万块的记录。这在80年代的县城，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更让我高兴的是，很多外地的商家也开始主动联系我，希望能够合作。
"秀兰，你现在可是我们县里的名人了。"王强兴奋地说道，"听说连地区的领导都知道你。"
"是吗？"我有些意外。
"当然是真的。"王强说道，"你现在不仅是成功的女企业家，还是改革开放的典型代表。说不定哪天还会被请去做报告呢。"
果然，没过多久，县里就通知我去参加一个"改革开放先进个人"的表彰大会。
在大会上，我作为唯一的女企业家代表发了言。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站在台上，心情激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得益于改革开放的好政策。"
"三年前，我还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每天为了几块钱发愁。是改革开放给了我机会，让我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我想告诉所有的妇女同胞，我们女人不比男人差，只要有梦想，有勇气，就一定能够闯出一片天地！"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会后，很多人都来找我合影，还有记者要采访我。
"王总，您觉得女性创业最大的困难是什么？"一个女记者问道。
"最大的困难是观念。"我认真地回答，"很多人认为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应该出来做生意。但我想说，新时代的女性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人生。"
"那您对其他想创业的女性有什么建议？"记者继续问道。
"首先要有信心，相信自己能行。"我说道，"其次要有知识，不断学习新的技能。最后要有勇气，敢于面对困难和挑战。"
这次采访被刊登在了省报上，标题是《从小媳妇到女老板的华丽转身》。
文章一发表，立刻引起了轰动。很多地方的女性都来信，说我的故事给了她们很大的鼓舞。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连张建军都看到了这篇报道。
"秀兰，我真的为你感到骄傲。"他找到我，眼中满是敬佩，"你真的做到了当初说的话，活出了不一样的人生。"
"谢谢。"我平静地说道，"建军，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想继续跟着你学做生意。"张建军认真地说道，"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了，但是我希望能够在你身边，看着你走得更远。"
我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的那个懦弱的张建军，现在似乎真的成长了。
"那好吧。"我点点头，"不过我们还是保持现在的关系，你是我的员工，我是你的老板。"
"我明白。"张建军郑重地点头。
1985年的春天，我的生意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小型的商业集团。除了服装批发，我还涉足了建材、食品等多个行业。
更重要的是，我开始培养自己的团队，让更多有能力的人参与到我的事业中来。
"秀兰，你现在的身家起码有五十万了。"王强羡慕地说道，"在我们县里，你可是首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