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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发表时间: 2025-11-06 04:38:46

楚使屈弓的车驾消失在官道尽头,带走了表面的觥筹交错与机锋暗藏,却留下了一份无形的压力,也让项云更清晰地看到了薛邑繁华表象下的隐忧。盐市之争的胜利,山字营的初步运作,固然增强了孟尝君府的经济实力,但项云深知,物质的积累若没有民心的支撑,如同沙上筑塔。尤其是他通过风字营的渠道了解到,薛邑的普通百姓,对于孟尝君府近来的一系列“新政”,在受益之余,也普遍存有疑虑。

“君上仁德是不假,这盐价确是便宜了,田里的新法子也挺好……可谁知能持续多久?”

“那些贵人们的心思,哪是我们小民能猜度的?今日施恩,明日未必不会加倍索回。”

“听说府里养着那么多门客,花费如山,这钱……最终还不是要从我们身上出?”

只言片语,汇聚成一种普遍的不安。数百年的战乱、贵族的盘剥、政策的朝夕令改,早已磨灭了底层民众对官府的基本信任。他们习惯于用最谨慎,甚至最悲观的态度,来对待任何来自上层的“恩惠”或“变革”。这种信任的缺失,是比任何外部威胁都更致命的内部裂痕。

项云意识到,必须尽快修复这道裂痕,将孟尝君府的“仁政”从一时的惠民举措,转化为一种深入人心的、可预期的公信力。他想起了那个著名的典故——商鞅徙木立信。在那个律法严苛、民不信官的时代,商鞅用一根木头和五十金的赏格,成功地树立了秦国官府“令出必行”的权威。如今的薛邑,也需要这样一场简洁、有力、直击人心的“信任仪式”。

他将这个想法告知了孟尝君和公孙弘。公孙弘首先表示担忧:“商鞅之法,刻薄寡恩,其名不佳。效仿此事,恐引人非议,以为君上欲行苛政。”

孟尝君也略有迟疑:“徙木立信,其法虽效,然是否过于……儿戏?恐士人讥讽。”

项云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从容解释道:“君上,公孙先生,我等取其神,而非仿其形。商鞅立信,是为推行严法;我等立信,是为彰显‘言出必行,赏罚分明’的准则,目的是使民信服,凝聚人心,而非为苛政张目。此事看似简单,却正因其简单,方能超越士人复杂的争论,直抵庶民内心。百姓不识字,不懂大道理,但他们懂得,谁能兑现最直接的承诺。”

他进一步阐述具体方案:“我们不立木杆,我们做一件更实用、也与近期新政息息相关的事情。山字营正在疏通薛邑城南那段淤塞多年的旧河道,意在改善灌溉,防治夏涝。我们便以此为题。”

数日后,薛邑城南的旧河道旁,人头攒动。一段最为淤塞、堆满垃圾和淤泥的河岸前,立起了一面崭新的告示牌。几名府中书吏大声宣读着告示内容,周围挤满了好奇的百姓。

告示的内容很简单:孟尝君府为疏通河道,造福乡里,特此公示:有能于今日之内,独自将此段河岸(告示牌明确划定了范围)堆积的淤泥杂物清除干净,并运至指定堆放点者,赏赐铜钱一千文!

一千文!这对于一个普通农户或市井小民来说,近乎是一年的收入!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但兴奋之余,更多的是怀疑。

“一千文?就清这点淤泥?真的假的?”

“怕是骗人的吧?等你干完了,随便找个由头就不给钱了。”

“是啊,官府的话,能信几分?”

“怕是有什么陷阱……”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前。尽管孟尝君近来名声颇佳,但长久以来形成的对官府的戒备,让谁也不愿当这个“出头鸟”。负责此事的家臣有些焦急,频频望向站在不远处一座土丘上的项云和孟尝君。

孟尝君看着下面骚动却无人敢应的人群,眉头微蹙,低声道:“项先生,看来百姓疑虑甚深啊。”

项云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君上勿忧,信任的建立,需要耐心,也需要第一个打破坚冰的勇气。我们再等等。”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高,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依旧无人动手。这时,一个穿着破旧短褐、面色黝黑的年轻人,挤到了人群前面。他盯着那告示和那段淤泥,又看了看土丘上的孟尝君,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旁边有人认识他,低声道:“是城西的樵夫阿樵,家里还有个卧病的老母,日子紧巴得很。”

阿樵显然听到了赏格,也看到了机会,但脸上的挣扎显而易见。最终,对改善生活的渴望似乎压过了疑虑,他一咬牙,走到负责家臣面前,声音有些发颤:“大……大人,这告示,可作数?”

家臣按项云事先吩咐,朗声道:“君上亲口所言,告示在此,众目睽睽,岂能有假?你若能完成,即刻领赏!”

阿樵又回头看了看孟尝君的方向,似乎想从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脸上找到确认。孟尝君见状,向前迈了一步,对着阿樵和众人,清晰而郑重地说道:“本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凡我薛邑百姓,皆可作证!完成者,赏钱一千文,分文不少!”

君上亲口承诺!人群再次哗然。阿樵像是吃了定心丸,不再犹豫,脱下外衣,拿起旁边准备好的铁锹,跳下河岸,开始奋力清理淤泥。他的动作起初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变得熟练而有力,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脊背流淌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轻的樵夫身上。整个场面鸦雀无声,只有铁锹铲动泥土的沙沙声和阿樵粗重的喘息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烈日当空,阿樵的身影在淤泥中起伏,他没有停歇。终于,在日头偏西之时,那段指定的河岸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淤泥杂物也都被运到了指定地点。

阿樵疲惫地拄着铁锹,满身泥污,仰头望着土丘。家臣立刻带着一名捧着沉重钱袋的仆役上前,当众清点出一千文铜钱,一串串,沉甸甸,交到阿樵手中。

“赏金一千文,依告示所言,如数发放!众人见证!”家臣高声宣布。

阿樵捧着那堆几乎抱不过来的铜钱,双手剧烈地颤抖着,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孟尝君的方向连连叩头:“谢君上!谢君上恩典!小民……小民……”激动得语无伦次。

这一刻,全场寂静。然后,如同堤坝决口,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议论!

“真的给了!一千文!一文不少!”

“君上言而有信!真是仁德之君!”

“早知道我就上了!”

“以后君上府出的告示,我第一个信!”

怀疑、观望、嘲讽,在这一千文铜钱实实在在的交割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的信任和拥戴。孟尝君“言出必行”的形象,通过这件小事,深刻地烙印在了薛邑百姓的心中。

项云站在孟尝君身侧,看着下方激动的人群,和那位激动得难以自持的年轻樵夫,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是一种沉静的责任感。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立信”易, “持信”难。要让这份信任持续下去,需要的是孟尝君府日后每一项政策、每一次行动的始终如一。

但无论如何,第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基石,已经借着“疏通河道”这件实事,稳稳地埋下了。薛邑的民心,开始真正向着孟尝君汇聚。这项看似比盐市之争、应对楚使简单得多的“徙木”之举,其深远影响,或许将超越任何一场权谋较量。它重建的,是乱世中最稀缺的资源——信任。而这,正是项云为孟尝君铺设的,最坚实的统治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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